这个数一出, 饶是大家刚刚早就知道了,可这会儿又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八千块已经让他们吃惊了,可今天呢, 两万块!
那是什么概念!
谁不惊讶!
这还只是第一天!
李仲国都忍不住说:“这么多?我以为他们要考虑考虑呢!”
何熙倒是心里有数,最近缺水厉害, 先买先安装.
而且张庄镇这块, 据她观察, 人脑袋都比较活,市场一放开,这边不少村子就开始做生意了, 小李村这样的其实很少, 口袋里有钱, 大家都有底气, 水泵是一劳永逸的,完全可以腾出人手干别的。
如果有想法的村长, 肯定会抢着定下的。
何熙就把这解释说了,大家立刻了然:“就是, 这天这么旱,早一天按上, 就早一天浇地。这事儿不能拖!”
他们说了一阵,何熙也走到了院子中央, 李一民直接就把账本给她了,收入的钱款,还有一式两份留下的收据条, 约定合同。
这都是昨天何熙连夜赶出来, 交代明白的。
何熙看了一遍没问题后, 就直接说:“今天咱们开门红, 趁着大家都在,就把销售的奖励发下去吧。”
那么多人不睡觉跑到李家待着,一方面是兴奋,想看热闹,另一方面,其实就是想瞧瞧,何熙是不是真发钱呢。
——何熙昨天的话放出去后,大部分人都行动起来了,可村里总有那种事事都挑毛病的,还说呢:“听她忽悠你,这泵那么贵能好卖?50块就这么好挣?到时候跑断腿,还打扰亲戚,啥也得不到,可别说我没提醒。”
结果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好卖!
但那些人又有话说了。
就在刚刚,李二狗和他老婆,还在村子里说呢:“挣得再多有啥用,她能真发?那么多,卖了也舍不得给你!白忙活!?”
没想到,何熙真敞亮,大家还没说,她就自己提出来了,不由对何熙高看一眼。
何熙话音一落,那边李一民已经拿出了三个信封,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递到了何熙手里。
何熙不由说了一声:“大哥你想的真周到。”
李一民冲她笑笑,没吭声。
何熙就按着顺序念了:“第一个成交的是槐花村,是三铁叔介绍的,一共四台,三铁叔,这是您的奖金!”
奖金这个时髦词一出,院子里又是一片议论。
“呀,咱们都能拿上奖金了?那是城里人的说法呢。”
“真好,动动嘴就是50块,这钱来的容易。”
三铁叔恐怕都没想到真会给,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给啊!我那可是旧泵。”
何熙直接就走过去,把信封塞进他手里了:“新的旧的一样。”
三铁叔拿着信封旁边人就催他:“打开看看,真有二百?”“让我们也瞧瞧!”
他连忙哎哎的应着,打开了。
李一民会办事,选的都是崭新大团结,三铁叔拿出来的时候,还硬挺挺的,一看就喜庆。
他连忙数了数,还念了出来:“一、二、三、四、五……二十!是二百!”
大家伙都看着呢,这可是实打实的钱落了兜里了,谁不想要?!一时间,倒是不少人都动起了脑袋,自家还有什么亲戚在哪里,能联络一下!
倒是二牛叔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开口:“晴晴,该我了吧!”
“等会儿!”二婶倒是出声了。
二牛叔立刻不干了:“你这人成交的最多,肯定最后一个压台的,这就等不及了。”
这话说的风趣,大家忍不住又哈哈笑起来,不过这事儿还真这样,有人就喊:“谁不想早拿钱啊。”
二婶笑嘻嘻地说:“我呸,我肯定要压台的,我就一个建议,三铁,去摸摸大铁箱子,沾沾喜气。”
何熙早就看到了,那是个黑色的大铁箱子,据说是当年她姥爷李楠和闯关东开店的时候装钱用的,昨天让舅舅找了出来,那里面是今天的巨款。
二婶一提议,大家立刻赞同:“这个好,沾沾喜气。”
三铁叔立刻去摸了摸,还说呢:“我明天去云山镇,让我再成一个。”
等着三铁叔摸完了,等不及的二牛叔才又站起来:“该我了吧!”
“该您啦!”何熙的声音清脆甜美,听起来就让人乐呵。更何况,她还双手将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二牛叔。
二牛叔比三铁叔要利落,直接拆开,同样二十张崭新的大团结,他还甩了两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得空就再去联络!还得再挣!”
大家顿时哈哈哈笑了起来:“二牛叔,你这是上劲儿了!”
“可不是!”二牛叔踹到兜里,一边摸了一把大铁箱一边说:“这钱晴晴给的大方明白,咱们也挣得容易。我还不得好好干!”
正热闹着,就听见咳咳两声,这声音嘹亮厚实,不是二婶是谁?
一村人往那边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二婶已经站起来了,还用手抿了抿头发,有人就说:“二婶今天拿的600吧!”
200块就够让人高兴的了,更何况600?!
二婶子别提多得意了,尤其是何熙将钱递给她,还说呢:“二婶,您可太厉害了,是今天的状元!您给大家讲讲心得呗!”
状元!?
她还能当状元?
二婶一听就笑的合不拢嘴:“哎呀,可羞死人,我大字不认识一个,都当状元哩!”
大家跟着打趣:“可不,您这是老黄瓜刷嫩漆,鲜嫩着呢,我们可不比不上你。”
何熙也笑着说:“这行行出状元,我瞧着卖货这事儿,二婶就是厉害。”
二婶高兴坏了:“还是晴晴会说话。说真的,我真没费劲,这活太好干了!你们也知道,我平时就爱帮忙,跟四邻八方的关系好,晴晴一说,我就回去吆喝了一声,就成了!”
她这样扭捏造作,大家忍不住嘘她!
可二婶也不生气,接着说:“我就想了想,然后真总结了。我跟大家熟悉,所以知道各个村的底细,哪里地多,哪里富裕我都知道,说的时候我就有选择。还有,我平时热心帮忙,人缘好,现在一说大家也信我,不觉得我是骗人的,可不就来了吗?”
“所以,我觉得,这功夫还得下在平时!”
何熙可真没想到,二婶真总结出了销售经验,而且是对的。
她忍不住就带头鼓起了掌,这会儿人都朴实,大家也跟着热烈鼓了起来。
饶是二婶大方,这会儿也红了脸,不过数钱前,还是撂下句话:“大家要是对各个村不熟悉的,过来问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这下,掌声更热烈了。
何熙都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本来她以为今天回来最多兴奋一点,这可是成了最好的激励大会了。
所以,本来在路上酝酿的一些事情,何熙就低头跟舅舅商量了两句,在这里说了。
“大家都这么积极,我就再说两件事。一是关于销售的,我们决定每个月的销售第一名,再奖励50元现金。当然,有个前提条件,不能荒了家里的地。”
这决定一出,本来就热闹的院落跟炸了一样。
“50块就不少了,还奖励!”
“这钱怎么听着这么容易拿啊!”
“要是干得好,一个月可不得拿上几百块,比城里人的工资还高!”
“那哪里是高啊,是顶一年工资了!”
这种重奖之下,立时,就有人冲着何熙表态:“晴晴放心,咱肯定是顾好地再去卖东西!”
“晴晴瞧好吧。就是你泵够吗?别跟不上啊!”
大家又笑了。
议论的差不多了,何熙才说第二条:“另外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卖东西的,所以我有个村里人都挣钱的想法,就是用工。分为两种,一是安装水泵,这个都跟着干过也知道,要挖泵室,建造防冻棚,都需要劳力,男女都行。
二是来村里咨询的多了,要成立一个后勤小组,专门讲解、接待,这个咱也不分男女老少,都要求干净利索,会说的去解说,不会说的烧水泡茶,当然,工钱跟劳力比低一些。”
“我的想法是,大家按着自己的能力报名,我们也会择优选择。不过丑话我说在前面,不好好干的,摸鱼的,干活不仔细不认真的,一经发现就不用了。大家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如果说刚刚是让大家看到了挣大钱的法子,那么现在这个,才是切实的让每个人都觉得能挣钱了。
毕竟,卖货可是要口才要人缘的,不是谁都能干。但是力工谁家顶梁柱不能干?讲解不会,手脚麻利干净的去接待,还不会吗?
这就是实打实的钱啊!
这会儿谁能说何熙无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放心吧。保证给你干好!”
这一天晚上,整个小李村的油灯几乎都亮到了半夜。
家家户户都说的一个话题:自家人适合干什么,该怎么分配?
而李家,当院子里的人都散去空了后,一家人开始慢慢收拾地上的板凳果皮瓜子壳,张贵芬则拉着何熙说:“晴晴啊,你做得对!干什么事不能刚想着自己,得想着大家。这样有人帮有人扶,才能走的长远。你姥爷就是这么干的。”
何熙依稀记得她姥爷李楠和,似乎挣了不少的家业回来,应该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她点头:“我记得呢。”
张贵芬又说了会儿,才慢慢回屋,不过何熙还听她念叨:“老头子啊,晴晴像你啊。刚刚那情景,我都以为回到四十年前了。”
激励自然是有用的。
第二天一大早,何熙就听见外面说话声一阵一阵的,等着她睡醒了出门,就瞧见平日里有些脏乱的土路,这会儿全部都扫了一遍。
虽然不能跟水泥地比,但地上的垃圾都不见了,路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收走了,各家门口的杂物也整齐了。
就连地上乱跑的鸡牛羊都被赶进了圈里。
隔壁八十岁的大毛奶奶这会儿正给自己外面的菜地扎篱笆,瞧见何熙就说:“晴晴啊,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不把村子打扫干净些,看着舒服。”
不过她挺遗憾的:“就是土路怎么都灰多!听说城里都是水泥地,一点灰都没有。那才好呢!”
何熙感动的不得了:“奶奶,您放心,我保证给咱村铺上水泥路。”
大毛奶奶牙齿都没了,一笑黑洞洞一样:“真的啊,那我等着。”
另外,更有会来事的小媳妇和大姑娘,直接找到了李家,说是报名后勤。
何熙不懂这个,不过昨晚李一民和舅妈王淑梅已经分好工了,培训的事儿由她负责。
舅妈就分了组。
懂事且干净利落的分在第一组,今天临时上。
其他的则分在后面几组,需要培训一下。
还有一个活,何熙专门说好了,就是烧水,这个活指派给孤寡老人,让他们也挣点钱。
到了上午十点,看泵的人陆续进村的时候,整个小李村精神面貌完全不同往日。
进门有接待,问什么都能明确告诉你,看完了回来还能去村委喝杯浓浓的茶水,看着具体资料再聊聊,每样都可心。
不少人都对着何熙说:“你们弄得可真不错,东西也好,服务也好,我不定都不好意思了。”
服务好,东西也好又是急需的,尤其是大杨树村和小王村四台水泵安装完毕后,示范效应出众,短短几天,小李村抽水泵的大名就传的几个镇子都是。
自然生意也好,一天总有两三单,不过十来天,就卖出去二十多单,上百台了。
定金到手都有小十万块。
李一民开始让李季军和李仲国陪他抱着箱子一起睡,可就这样也越放越心突突,恨不得到哪里都抱着箱子。
眼看一个大好青年就要被钱财所累,何熙就拉着他去了镇上,先是给海州厂汇出了定金,去了一大半,又留下了三千块的机动钱,剩下的钱都存在了银行卡里,还让他三天来存一次。
李一民的危机这才解除。
不过回到家后,又变成了另一种的紧张。
张贵芬摸着那些钱和存折,简直不敢置信,没一会儿就得问何熙:“这些钱都是咱挣得?”
何熙脾气好,一遍遍回答:“是,都是咱的。”
张贵芬又问:“那这一千块干什么?”那是何熙专门留下的。
何熙就说:“我听我舅妈说,我小时候那次落水生病,病了好久,家里那会儿穷,没钱了,你就把姥爷给你买的缝纫机卖给别人了,换了一百二十块钱。姥姥,这是给你买缝纫机和零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