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长须大夫叹了口气,“我就怕咱们学不来。那法术是好学的么?”
这小猫精放出来的水他也喝过。为医者的舌头当时就分辨出了,里面就是蜂蜜和一种他没尝过的东西。
虽没尝过,经验却告诉他,那东西对于解暑降温,应当没什么用。
可偏偏混在一起,便真的能驱散暑气。
若说这是药方带来的效果,他是不信的。望闻问切一个步骤都没有,哪里能那般见效?
那既不是药方,就只能是法术了。
跟着小猫精学法术,需要拜师么?他已然有了医道上的师父,再拜个师算不算叛出师门?
长须大夫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串,终于见到猫咖的大门打开了。
老李率先一步:“走。”
长须大夫理了理药箱,连忙跟上。
他们已经听过无数次“猫咖挨喷”的经历,此时进门被喷,也不害怕。长须大夫理着被喷乱的胡须,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湿漉漉地蓝眼睛。
一个白色小猫躲在猫咖正厅的树上,正在观察他们。
长须大夫犹豫一瞬,举起手:“猫猫好?”
小布偶看着他,细细小小的“喵”了一声。
尺玉睁开眼,一爪子把小布偶按倒在树枝上:“长安说了,你害怕就不要管了。”
“喵呜……”小布偶趴在树枝上,小爪子有些不安地抓挠着树梢。
它真的可以不用管吗?这么多这么多人,它不去问好也没有关系吗?姐姐说一只好猫猫要自信大方……
尺玉忍无可忍,探出头冲树下喵喵。
小白虎闻声而至,它动作熟练地上了树,叼着小布偶的后颈,就顺着树枝一路走向二楼长安的卧室。
到了卧室,小白虎左右看了看,就把小布偶叼去小奶橘以前的窝里放好,冲它严肃地:“嗷呜!”
小布偶纠结再三,还是“喵喵”两声,在这个新窝里趴好了。
它真的害怕那么多的人,如果可以躲一躲,那就让它暂时躲一躲吧。
楼下,白七陪在顾长安身边,微微露了个笑。
“怎么了?”顾长安问。
“虎虎他们把小布偶叼到你卧房去了。”白七道,“它害怕,就让它在你房间里躲一会儿吧。”
“虎虎真乖。”顾长安笑道,“挣钱是大人的事,哪里能让孩子操心,对不对?”
白七情不自禁点点头:“我去给你迎那些大夫。”
“去吧。”
顾长安准备的教学场地就在后院里,河坊街里大大小小有着四五家知名医馆,就算没见过顾长安本人,也都喝过他的蜂蜜柠檬水。对猫妖的能耐也都有自己的判断。
是以小院子里气氛分外和谐。
待到人齐了,顾长安也不废话。招来纳米镜头投下全息影像,就开始慢慢讲起。
众大夫们被全息影像一惊,却到底记得自己身为医者的职责,震惊之后,便把注意力投入了学习之中。
顾长安讲完物理降温补水的法子,便说:“我不是医者,这些方法也只是因为我见得太多,才能说个一二三来。这其中种种,还是需要各位医者小心探讨。”
他说完,又将藿香正气液说明书上的成分表投影了出来:“各位大夫可以将这配方抄走研究,其中配比我不知道,还需各位多多费心。”
长须大夫怔怔看着成分表,好一会儿才道:“妙哉!此方若是我没看错,乃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藿香正气散’的改方。但改得甚妙!”
老李也面露震惊之色:“藿香乃是君药,作化湿理气中和之用。又有白芷与紫苏叶为辅,以发表解汗。去白术苦桔梗,加苍术祛风散寒,温脾健胃,极大胆。”
长须大夫补充道:“藿香正气散本是一则复方,经这一改,所用更是远超暑气之症。此方神妙,乃何人所制?”
“呃。”顾长安想了想,认真说,“乃是一名为太极的医馆所制,我亦只是受惠者。各位既能读懂,那日后百姓便能少受些暑气之苦了。”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猫老爷拿出此方。”众医者齐齐拱手,“也要多谢那太极医馆心系苍生,严格践行行医者之道。”
他们来此一朝,所获非凡。众医者满脑子新鲜想法,想要回医馆熬药尝试。一授完课,便纷纷告辞。
顾长安也不留人,只一人送上一包小饼干,将他们送离了医馆。
那小饼干是他昨日特地烤制,加入了更多的糖与少许的生灵草水,用模具做出猫爪模样,甜甜香香,还对身体好。
只可惜猫猫们都皱眉嫌弃。它们馋灵气,不馋小饼干。
将最后一名大夫送走,顾长安就上了二楼。
小白虎与尺玉都守着小布偶,小警长则在屋内的树上,警惕地看着大门。而小布偶蜷缩在小奶橘以前的窝里,已经睡着了。
它跨越几个世界才抵达猫咖,本就殊为不易。再被猫咖的灵气一裹,就极容易陷入睡眠。灵气会在它的睡梦里缓缓滋养它受损的魂魄。
顾长安走到它身边,席地一坐,伸手去抚摸沉眠的小猫咪。
蓬松松的毛被大手一压,整个身形顿时缩小了好几圈。
小布偶看着大,摸起来其实很瘦。它那圆滚滚的身躯有一半都是毛毛造成的错觉,其实虚胖得厉害。
它打着小呼噜,肚皮随着呼吸缓慢起伏,全然不知那些让它害怕的人已经离开了。
顾长安扯过一张薄被给它盖上,才站起身小声道:“今天辛苦大家啦,帮了哥哥大忙,所以今天开放猫猫点餐。”
尺玉一蹦而起:“要辣辣的肉,只有乖猫猫能吃,是小尺玉的专属——”
顾长安将猫一抱:“你想都别想。”
……
另一边,马仪得了众位大夫的回信,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那河坊街的小猫妖,确实如传闻所说,有一颗心怀苍生的心。只是他身边那个白发的白七爷……
马仪想着想着,失笑着摇摇头。
见那相处模样,顾小郎君明显能牵制住那白七爷。甭管那白七是凶兽还是凶人,只要顾郎君在,倒也不必杞人忧天。
他想定此事,心中松快了不少。正要提笔写信,就见孙张二位总旗携手而来。
“杭州府此间事了,我们就要回京复命去了。”张总旗道,“陛下心系杭州,马知府日后奏报可千万记得,要多书写杭州民间事。”
“多谢张总旗提点。”马仪道,“诸位何时出发?”
“这便走了。”孙总旗笑道,“马知府不必相送。日后有机会,大家还会相见的。”
马仪拱了拱手:“便祝两位一路顺风了。”
锦衣卫来得高调,走得却悄无声息。
待到日落封城,一队人马悄悄地潜入了河坊街。
他们身着黑色夜行衣,望着猫咖后院不高的院墙:“谁去?”
“轻功最好的来。”一人点了点队伍后的某个细瘦身影,“千万别惊动里面的猫,若是有异样,保全自身为上。”
那被点名的点点头,攀住墙头一跃而上。
他身影消失在墙头,众人还未来得及放心,鼻端却突然闻到满满花香。
再一抬头,猫咖内万紫千红开遍,紫的红的树叶出墙而来,带出满墙明媚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