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看过许多枯燥的专业书,学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知识。就算在家从不下厨,却也请了专业私教上门教他做点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学习是他唯一探索外界的渠道。
“呜嗷……”小白虎站起身,用小胖爪环住顾长安的脖颈,万分心疼地蹭脸。
顾长安环抱着自己的胖虎虎,只觉得整个怀抱都被它填满了。他摸着虎虎有些扎手的毛毛,对陈录说:“是不是该去书院了?”
陈录愣愣地点点头。他回屋拿起书袋,慢吞吞地走到大门口。
回头一看,猫老爷又缩回了那张逍遥椅上。
椅子慢吞吞地摇晃着,猫老爷身上趴着一大一小两只猫。他嘴里哼着没有听过的调子,昏黄的火光笼在他身上,是这个冬日里陈录见过的最温暖的画面。
“猫老爷!”陈录冲动地喊他。
就见猫老爷闻声撑起身,转过头来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映着橙光,犹如一轮新生的朝阳。
陈录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好好念书的!纵使、纵使我没有徐小举人那般灵慧,我也会努力的!”
顾长安眉眼弯弯:“好。”
陈录踏着飘雪回了书院,猫老爷又抱着猫躺了回去。
逍遥椅摇摇晃晃催人睡眠,摇着摇着,猫老爷突然猛地坐直,两只猫咪呜呜喵喵地滚到他的大腿上。
他手忙脚乱地去拦猫,嘴里痛惜道:“我熬的糖!”
……
顾长安的操作着镜头观察了清波门外许久,那伯田一家似乎真被吓着了,除了嘴里不干净,倒也再没做出什么冲动事来。
风波随着风雪渐渐平静。
这日天气晴好,郑和一行人前来猫咖告辞。
进过这小半月的调养,郑和的气色看来好了许多。他身边随行的千户换做了另外一人,一进门就朗笑道:“顾郎君,我等午间就要启程了。”
顾长安有些惊讶:“去哪里?”
“去福建。”郑和和蔼地说,“今日一别,倒也不知他日何时才能相见了。小郎君得好生照顾自己。”
“您才是。”顾长安说着,就见郑和身后的侍从扛着几个大红宝箱过来。
“你一个人,我终归不太放心。”郑和说,“这些小玩意你便拿着玩,若是有事,便去寻马仪给你做主。”
顾长安被他的礼给惊着了。
郑和摆了摆手:“长者赐,不可辞。你可得接下了。”
见那些箱笼堆满了小院子,郑和才满意道:“你让我多带些医家,我便在杭州府内寻了寻,倒也寻到了愿意跟着我出海的名医。”
他侧开身,将新招来的大夫唤至身边:“瞧,他二人还说,曾在你这里学过一日医术。”
顾长安一见,却是那长须的徐大夫与他的朋友老李。
徐大夫一见他就笑:“猫老爷,今日又要蹭你的光,去海外涨涨见识了。”
顾长安没想到会是他二人,不禁道:“徐李两位大夫,确实是府内不可多得的名医了。前些日子不少流民都是他二人从阎王手中抢命回来。”
郑和一听,更是满意。
倒是老李谦虚道:“这都多亏了猫老爷,我是没出多少力的。”
顾长安道:“李大夫莫要谦虚。只是出海一事,天长日久。你们家中可叮嘱好了?”
“我们都没成家,也没甚拖累。”徐大夫笑道,“为医者嘛,就是要行遍天下、医遍天下、学遍天下。等我二人去海外学了他们的医术,再回来传道受业。”
“两位都是有大志向的。”郑和笑道,“我船队里便有不少各地出色的大夫,一路上你们互相切磋,也不会无聊。”
又闲聊了几句,那王太监便道:“守备,时辰快到了。”
郑和一看日头,连忙道:“都这时间了,我得登船了。”
“您先稍等。”
顾长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连忙留人又跑向二楼。
等他下楼,手里也捧了个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就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木盒,是最不值钱的木头,却雕刻着无比精巧的图案。
郑和练了那么久的眼力,却没认出来那雕刻的是什么。
顾长安疾步走到他身边,就将盒子一股脑地塞给了郑和:“我不耽误您时间,使用之法都写好了。您在路上慢慢看。”
郑和点点头,将那木盒塞进袖袋之中,才拱了拱手:“小郎君保重。”
“您也保重。”顾长安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记得带粮种回来啊。”
郑和失笑不已:“好。”
他说完便转过身,带着人走了。
能登大船的码头在河坊街的反方向,冬日好日头短,他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顾长安看着车马快步离开了河坊街,才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白七走到他身边,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顾长安的脑袋:“担心什么,你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他会活着回来的。”
“希望吧。”顾长安说,“他毕竟快六十的人了,就怕在海上出现急症。”
郑和到底是怎么没的,历史上没有记载。甚至于他是否逝世在航行路中,也是个不确定的说法。
顾长安只能希望,他在盒子里塞的几株生灵草,真的能让人撑回来。
除此之外,他还找塔林定制了一个风暴瓶。
塔林前些时日在荒星上探测到一处矿脉,恰好能修补他破损的星舰外壳。这些时日他都在用星舰里的小型冶炼装置练矿。
一切都有机器代劳,他自己就整日无所事事地泡在万界互联中,只要是能蹭的饭,他就一顿不落。
顾长安就顺势问他,能不能制造一个预测天气的风暴瓶。
这东西在顾长安的时代,只是一个新鲜漂亮的装饰品。但在塔林手里,却确实成为了一个天气播报仪。
顾长安观察了几天,见预测确实准确,便也一股脑地塞进了木盒中。
同时,他又找上次帮忙寻过潼潼主人的那位黑客买了一批铜制望远镜……
总之,就如白七所说,猫老爷自己不登船,却已经操了半条船的心。
“反正人各有命,你担心也无用。”白七说,“不如去看看你操心的人又给你准备了些什么。”
那些箱笼堆满了院子,像这种堆满了人气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这般大量的出现在猫咖里。几只小猫咪都好奇极乐世界,不约而同地凑了过去闻闻嗅嗅。
“闻出什么来没有啊?”顾长安好奇地问尺玉。
“绫罗绸缎,金银玉石。”尺玉说,“没什么稀罕地喵。”
像这些东西,在猫猫过往的日子里,从来不缺的喵!
“那就收起来吧。”顾长安说,“我们家还有地方收吗?”
尺玉一听,就原地蹦了蹦:“只要长安想要,多大的东西也藏得下!”
随着它的喵喵声,那些箱笼就缓缓下沉。不多时,就没了影。
尺玉得意地竖起尾巴:“看,放好了喵。以后长安想找,只需要打开衣柜就能见到啦!”
怎么会有像尺玉这样又乖又万能的小猫咪呢!这么万能的尺玉,值得长安一个亲亲!
于是它一跃而起,跳上长安肩头:“不给你的乖猫猫一个亲亲吗?”
“不仅给亲亲,还给我们乖尺玉点餐的机会。”顾长安抱着猫往回头,“咪咪你们今日晚间想吃什么?哥哥一起做啦。”
“喵嗷~”小警长高兴得窜到顾长安脚边,一边喵喵,一边跟着回了屋。
船队在冬日的暖阳之中启航远行。
朝廷的宝船走了,送行的百姓们一边失落,一边又有些得意的诉说着这些时日自己的见闻。
说那宝船如何巨大如何威风,说那跟船的兵吏多么令行禁止,还说那领头的守备太监,有多喜欢他们的猫老爷!
日日都去有间猫咖,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玩意,临走了还抬了几大车的谢礼,去猫咖看猫老爷。
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羡慕谁。
只能将这羡慕变成了小话本,演出了一幕“三宝太监夜航遇蛇妖,猫老爷星夜斩大蛇”的故事!
这故事传至清波门外,各路行商们都听得稀奇不已。
那叫伯田的混在人群之中,却问:“朝廷的大官,走了?”
“走了呀。”那排队的柴担儿说,“你是没见那船队,嘿呀,那叫一个威……”
“什么时候走的?”伯田又问。
“就前两日吧。”柴担儿说,“出太阳的那天。出航嘛,总要等个好天气。”
伯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确实需要好天气。”
这两日天气都不错。昏沉沉的天空浸着光,虽无阳光照耀,却也无风无雪。
不管做什么……都挺方便的。
夜色弥漫。
打更人穿着蓑衣,敲着梆子,走在昏暗的小路中。
整个杭州府都沉睡了,报过三更,他也要归家睡觉了。
正要收起梆子,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那不远处的猫咖整个亮了起来,照得河坊街恍若白昼一般。隔着透明的琉璃窗,能见到那猫老爷急忙下楼的身影。
打更人心中一跳。
完了,莫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