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住进去了,也并非万事大吉。
这样的寒冷日子不知道要过上多久,所以他们需要用劳动力来换取自己每天的食物。或是帮忙扫雪、或是帮忙抹火炕的土床,亦或者也代替衙役去送衣送粮。
马仪核对了半天,叹了口气:“便是再来这一千多的人,这日子还是……”
他说不下去,就又叹了口气。
白七连眼皮都没抬:“这样大的天灾,想救所有人根本不可能。你良心好,就能尽力保一部分人。你要是没什么良心,睁只眼闭只眼,等到春天,也就没什么事了。你说这天下有多少没良心的父母官?”
他这话直白得很,听得马仪浑身都开始羞怕的烧灼。他压下心中的尴尬,又问那老虎精:“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吗?大禹尚能治水,我们如今便不能抗寒吗?”
“可以啊。”白七漫不经心地说,“解放生产力,让妇女走出家庭,让社会拥有更多的物资,再刺激民间的科技发展。”
蓝眼睛瞥向马仪,而后又笑了:“你看,道理你都知道。一桩桩一件件事压下来,你最清楚人群里那一半的人口意味着什么。可没人推你,你就止步不前。你不懦弱,你只是不敢。”
他说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都在门口堆着什么劲?都不冷啊?都进去,今天休息好了,明天马知府就有事要你们办了。”
白七这话也算是台阶。马仪匆匆对他拱拱手,就抓着户籍册与人一同进了院子。
被他接来的这几百户苦劳人都只有一些薄田,此时田地也被雪埋了,房子也被大雪压塌,便是接来了,人都还有些怔楞。
只是见那白发郎君甩了甩手要走,茫然的一群人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凝视着那个背影,鼓足了半辈子的勇气,才挤出一个声来:“老虎老爷——”
“老虎老爷,谢谢你!”
白七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
明明浑身都冻得皮开肉绽,却还有力气冲着他大喊道谢。
他想说,是长安见不得苦难,他才会出手相帮。
还想说,人生本就困苦,这一难过了,还有下一难。老天爷懒得和善心人讲道理。
可是听着那些此起彼伏的“老虎老爷”,他心中却生出了一些沉甸甸的情感。
蓝眼睛眨了眨,白发的少年人露了个笑,冲那些衣衫褴褛的苦命人挥了挥手,又转身走了。
雪花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就连背影都看不清了。
白雪落在地上,掩盖了踩黑的泥浆与远去的脚印。鹅毛般的大雪到了夜间逐渐变小,待到日出,终于停了。
阳光照射在白雪皑皑的城市里,晃眼一看,只觉眼前一片白芒,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衙役们熟门熟路地在眼上蒙上一层细纱,又穿上了兽皮比甲,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听闻今日那流民安置所的火炕会开始使用,若是得了闲,倒也能去看看热闹。
哎呀,那流民老爷子身上穿着的棉大衣他好想要,也不知道马知府能不能找猫老爷通融通融,给他们这些衙役也都配发一件。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门边竹耙,开始清扫家门口的积雪。
流民安置所那边,却早已去了不少人。
以马仪为首的衙门的衙役,以蒯祥为首的官窑的匠人,还有一大早就被陈录拉过来的顾长安与白七。
他们带来了新鲜的蔬菜与半匹猪肉,这猪肉还是托竹里花去买的。就为了给流民们开个荤。
正厅旁边的两个小厨房都热闹了起来。善厨的大婶们自告奋勇的担当了流民们的大厨,真热火朝天的在厨房里忙碌着。
热腾腾的烟气就顺着灶台下的烟道口,徐徐进入了正厅、左右厢房、后罩房的火炕之中。
正厅与后罩房都只有一张长长的火炕,挤挤挨挨的可以睡下十几个女孩子。但厢房就不一样了。
蒯祥为了最大限度的容纳更多的人,他在左右厢房里,修了两个长火炕。那火炕与房间同宽,却只有五尺的长度。身量太高的人都得蜷着腿睡。
两张火炕中间留出了不到两尺的通行距离,两人擦肩而过,都得互相避让一下才行。
可谁都不在乎这些。只要能提供温暖,便是让他们睡地上都使得!
厨房火一烧,流民们便坐不住了。他们不住地在院中与厢房往返,嘴里不停地问:“热了么?热了么?”
蒯祥听着,明明是寒冬腊月,却硬是紧张出了一身汗。
最后连他也忍不住地问:“热了么?”
那跑进厢房里的流民久久不说话。
蒯祥忍不住自己也跑了进去:“热了么?!”
一推门,却见那流民蹲在火炕前,正压抑的哭着。
见蒯祥来了,那流民满脸的泪都没擦,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热啦蒯老爷!我们、我们能过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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