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自行车铃铛的声响从屋外传来, 林景智一家三口接过来了。
林景信躺在里屋,听到动静也爬了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两根红色绸带放在玥玥手中,道:“来, 二叔的礼物。”
红色绸带颜色很正, 艳得如红旗一角。天色已晚, 屋里很暗,没有点灯, 这一抹艳红便显得十分出彩。
玥玥眼睛一亮,喜得连眉毛都在跳,拿着这一卷绸带,缩在林满慧的怀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啪!”
灯绳被拉扯, 室内一片光明。
灯亮了,正在林满慧头顶。这一片光亮撒下来, 她头顶的小碎发调皮的打着卷,亮闪闪的。
林景智坐下,搓着手对林景严说:“门口有一箱桔子,你去搬进来。”
林景严一听,忙道:“大哥你留给玥玥吃嘛,带回来做什么?”
林景智道:“我们是双职工, 两箱桔子哪里吃得完?所以拿过来一箱大家吃。”
林景严听说是大哥大嫂家吃不完的,这才打开门,掀起厚重的棉布帘子。
一股寒风呼啸而入,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感觉脖子凉嗖嗖的。林景仁道:“今晚这是要变天吗?没听广播里说啊。”
林景严搬着一箱桔子进来, 听到这句话便忍不住嘲讽道:“广播里的天气预报根本就不准。说不说在我, 灵不灵在天。”
听到这句话, 想到最近广播里的天气预报频繁出错,大家都笑了起来。
搬完桔子,林景严赶紧把门关上。风太大,关门都得费劲。林景严刚刚一直在厨房帮忙,脱了棉袄,只穿了件套头的毛线衫,冻得“嘶哈嘶哈”直叫唤。
林满慧喜欢吃桔子,带着玥玥打开箱子,拿出七、八桔子摆在桌上,一边招呼大家吃一边自己剥开一个,放进嘴里之后一咬,眼睛都眯了起来,“唔——”了一声。
林景严问她:“酸不酸?”
林满慧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这股酸意,眯着眼睛摆手:“酸!”顺手就将剩下的桔瓣递给林景严。
林景严也被酸得直跳脚,孙文姣一见笑开了花:“这是农场出产的,酸得很,得放一阵让果酸沉淀一下。”
林满慧道:“算了,明年我来种几棵。”
林景智在一旁说:“就是这个品种,你种还不是酸?”
林满慧道:“大哥瞧不起人,我种出来桔子肯定清甜。”
林景智笑了,模仿主席视察黄河的豪迈姿态,一挥手:“你如果种得出来甜桔子,我以后都不给你布置多余的作业。”
“啪!”
林满慧一听便跳了起来,伸出手掌与他在半空中相击,声音清脆、响亮。
“一言为定,大哥你说话要算数。”
林景智根本不相信林满慧能种得出来,摇了摇头:“你呀你呀,还是太懒散。但凡肯多花一分功夫,成绩早就名列前茅。”
老师一说起学习,那是滔滔不绝。林景智刹不住车,开始叨叨林满慧在学校的表现,顺便又把林景严教训了一通。
林满慧与林景严面面相觑,同时咳嗽一声,并肩向厨房走去:“晚饭应该好了,我们去看看。”
林景智说得正起劲,忽然发现两个学生不见了,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对林景信吐槽:“你看,我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都不领情。”
林景信笑了笑,拿起一个桔子递过去:“来,大哥润润喉。”
林景智慌忙摆手:“再放一放,再放一放。”
噼里啪啦热锅小炒的声音、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那边传来,林景严高高兴兴走出:“菜都炒好,准备摆桌!”
屋外虽然寒风萧瑟,室内却温暖如春。
烧得正旺的炭盆、满桌的饭菜、热闹的家人……这是家的感觉。
林景智拿出当家大哥的谱,举起酒碗对林景信:“老二,我这个大哥以前不在农场,家中弟弟妹妹关照得少,幸好有你。你现在上了大学,值得庆贺,这碗酒,我敬你!”
林景信慌忙站起,举碗与林景智相碰,低头喝了一口米酒,温过的酒滑入喉咙,顺着食管而下,灼烧着胃,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林满慧一直挨着玥玥坐,悄悄挟了根鸡腿给她,说:“吃了鸡腿跑得快,玥玥多吃点。”
玥玥今年满四岁,正是口齿伶俐的时候,抓着鸡腿啃得满嘴是油,赞叹着:“小姑,鸡腿真好吃呀,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放寒假呀?”
林景严舀了一勺蒸蛋放进玥玥的饭碗里,笑嘻嘻地逗她:“为什么要天天放寒假?”
玥玥看一眼父亲,放低了音量:“寒假大家都有空,玥玥能吃上鸡腿,还能扎漂亮的绸花呢。”她晃了晃脑袋,头顶那根小揪揪上扎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绸花,美得很。
童言无忌,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看着同样笑得欢畅的父母,玥玥先前还有些怯怯的,现在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咯咯咯——”笑得最大声。
看到女儿被姑姑、叔叔们善待,孙文姣再一次觉得调动工作到农场来是个明智的选择。玥玥送到外婆家养,虽说外公外婆对她宠爱得很,但自己那结了婚的大弟弟却有些不满,觉得玥玥又不姓孙,凭什么归自家养。酸话说了一箩筐,弄得大家都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