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看桌上的言落月,妹妹也像是能体会到他的心思似的,咿呀咿呀地挥着手。
言落月:“pu、bu……不、不干、不干……”
言雨:“……”
言雨狐疑地看看言落月,又看了看言干,迷茫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是她现在只会叫你的名字,还是不愿意去孵化房,亦或是不想要你继续照顾了?”
言干猛地一个激灵,斩钉截铁地说道:“妹妹怎么会不让我照顾呢,她肯定是不愿去孵化房!”
“不愿去也得去。”
言雨把手中串好的鱼串扔进筐里,像个坚持要送孩子去补课班的家长一样,显然已经下定决心。
“今天看你教她说话我才想到,落月再这么下去,可能会有问题。”
“啊?”言干的腰背忽然挺直,“什么问题?”
言雨停下所有动作,定定地看着言干。
“你知道的,落月从破壳而出那一刻起就是人形……”
言干不解:“这不很好吗?其他小龟还得花好几个月学着变人呢!”
言落月在一旁听着,也无声点点头。
言雨一字一顿道:“是啊,其他龟崽得学着变人,那,落月她会变龟吗?”
“……”
这个问题一击即中,直命红心……令言落月当场哑口无言。
对呀!她这辈子是龟族没错,但龟形到底要怎么变啊?
言干缓缓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太确定地说道:“龟形是咱们的本能,应该、大概、多半,不用专门学……吧。”
望着言落月皱成一团的小脸儿,最后那个“吧”字言干讲得格外心虚。
“所以我得带落月去孵化房,那里的崽崽都是龟族原型,或许落月看着看着,就突然会变了呢。”
言雨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自己操足了心。
“枫叔夫妇走的早,他们不在了,就没人能用血缘检定来证明落月的身份。她若破壳而出时是龟形倒罢,可她又偏偏是天生人胎。”
“现在大家都在冬眠,族里没有话事的,此事就没人提到台面上说。可等冬眠期结束后,落月要还是这个样子,那恐怕就……”
说到此处,言雨垂下眼帘,忧心忡忡地放下编成一股的鱼串。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鸠占鹊巢、杜鹃夺莺……自古以来,在雏蛋上做手脚,借此混淆血脉的事就屡见不鲜。干弟,你也不想落月被当成细作处置吧。”
“……”
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言干身上最后一丝胡搅蛮缠之气也褪个干净。
他巴巴地看了言雨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紧张地问道:
“雨姐,那个,我就只是问问,没其他意思……咳,在咱们族里,要是被认作细作,一般都要怎么办啊?”
言雨一抬头,就迎上一大一小瞪得圆溜溜的四只眼睛。
言干紧张地屏住呼吸。
言落月眼睛瞪得溜圆,小拳头也握成一团。
迎着弟弟妹妹的眼神,言雨下意识缓和了语气,柔声道:
“别怕。据我所知,褐头鸟、布谷鸟两族若是发现类似情况,都是悬尸在篱笆上头,杀一儆百的。但咱们龟族没有那么残忍的规矩。”
言雨轻描淡写地说:“若是碰上分不清跟脚、有细作嫌疑的家伙,只不过先扔进地牢里关五十年,每七天送一次饭罢了。”
言落月:“!!!”
五十年,这么狠的吗?
言雨却像是不怎么当回事似地继续说道:
“五十年后若还活着,人又很年轻,那自然是咱们的族人。若是死了或者老了很多,那想必就是细作了。”
言落月:“……”
啊这……
这种鉴别方式,真是又漫长又省事,而且还充满了龟族特供的民族风情……
不等言落月转完一个念头,她身边的言干就垮下肩膀,很明显地长长松了口气。
“呼,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发生什么呢……原来就关五十年而已啊。”
言落月:“???”
当她打出问号的时候,究竟是她有问题,还是你们龟族的时间观念有问题???
言干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嘿嘿笑着抱起言落月,把她在手臂间摇晃着哄。
“没关系哦,哥哥知道我们落月肯定是龟族人。就算到时候证明不了身份也别怕,五十年时间很短的,哥哥会给你送饭、常去看你……”
言落月:“???”
不啊,五十年一点都不短啊大哥!
她现在确定了,根本就是龟族人的时间观念有大问题吧!
言干仍用那种哄小宝宝的语气,温柔地跟言落月说着话。
然而言落月听着他的安抚,不但心头丝毫没有慰藉之意,甚至连后背寒毛都炸起了一片。
言干:“地牢可潮湿了,环境不错,很适合生活哦。”
言落月:“……”
她脑海里飞快飘过一片风湿、骨痛、关节肿胀之类的环境病。
言干:“七天才送一次饭,是有点不勤快。不过没事,哥哥一定去给你送饭。而且地牢里虫子多、种类也多,我们落月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自己加餐的。”
言落月:“……”
不,她不能,聪明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
眼看言干轻轻拍着包被,嘴唇微张,还要再说点什么,言落月果断地伸出小巴掌,两手并用地糊在了言干嘴上。
——哥,你是我亲哥,求求你快别说了!
她明天就跟雨姐一起去孵化房,哪怕有一千只小乌龟同时往身上爬,也一定要学会怎么变乌龟。
言干用来安慰她的那个未来,也实在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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