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佩宁轻轻抬起左棠的下巴,看着左棠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低语道,“她要成长总是要多经历,我们要学会放手,他们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左棠喜欢或接受一个人就不会有所保留,物质上他会给予他能给的最好的,情感上的付出也是如此。
左萝左树见缝插针地黏着左棠,左蔷左薇在外也时时挂念他,他的祖父母视左棠如至亲,这些都是左棠付出同等感情换来的。
但他们终究与他和左棠不同,他要做的就是教会左棠在适当的时候放手。
“我、我知道了。”
左棠眼眶里溢出一点水汽,“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要想一想。”
“好,我陪着你慢慢想。”
龚佩宁揉着左棠的后颈和脊背,物理层面提供左棠一个安心的怀抱去思考和想通。
如薄继仁猜测,龚佩宁和慕言的关系不错,龚佩宁再打一个电话后,慕言就说会在今日来三江村一趟。
龚佩宁就近安排去接左蔷的车再去接了慕言,三江村的左家里也再收拾两个房间出来待客。
左棠一行从镇医院回来,原计划想在晚餐露一手厨艺的左薇被强制劝回房间休息,厨房里龚佩宁和聂挺在忙活。
左棠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接电话,有京城里俩老打来的,有左蔷在车上打来的,有龚佩书龚佩文打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龚父龚母在内都更喜欢往左棠这里打电话,而不是直接找龚佩宁。
左蔷以外的人,左棠都没提及左薇生病的事情。
夜里七点许,耿锐接左蔷又再去接慕言的车回来了。
“哥!我回来了。我去看看小薇,你和嫂子先去客厅和慕医生说话。”
左蔷跑进厨房来见左棠,确认左棠精神尚可后,她又拉上左萝往就要左薇的房间去。
“回来!”
左棠话出口,本来已经没影儿的俩人,又回到左棠面前了。
“不能吵架……10分钟后,下来一起吃饭。”
在左棠黑黝黝的眸子下,左蔷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下掉,肩膀一塌,她无奈道,“就知道您护着她。”
“不是的,我也怕你气到了。不气不怕,有我和阿宁在呢。”
左棠安抚性地抹了抹左蔷的头发,见左蔷真的冷静下来了,他才和左萝点一下头,“去吧,去吧,记得是10分钟啊。”
左蔷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左棠,才和左萝往左薇的房间去。顺便她也被左萝告知,左薇留学期间交了男朋友的事情……
可真是了不得了呀,连她也瞒得死死的!
客厅里,薄继仁替龚佩宁左棠接待了慕言,把左薇镇医院里检查的报告结果给他看。
“辛苦慕四哥跑这趟,回去后,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从国外弄回来!”薄继仁差点没脸在左宅里待下去,左薇生病,他这个男友兼邻居要负首要责任。
慕言轻轻点头后,仔细看报告单。
他们坐没多久,龚佩宁和左棠也来客厅里了。
“三哥,三嫂。”
慕言起身和龚佩宁左棠轻轻点头问好。
“真的是阿言,你一会儿帮小薇好好看看,还有小蔷,她们跑外头就不听我和祖母的话了,乱吃,还总熬夜,气死我了。”
“是,有我在,不会让她们有事的。”
慕言重新坐下,说话的语调和神情与面对薄继仁时有明显的区别。
“谢谢你。对了,你别告诉我祖母,我没告诉她小薇生病的事情……”有专业人士的保证,左棠终于能放心一些了。
出乎薄继仁的意料,左家里真正和慕言私交甚好的人是左棠。并不是通过龚佩宁,而是因为柳欣,慕言算是柳欣的关门弟子。
他没出国前,经常出入龚家老宅。
左棠和他也从眼熟变成当他是半个弟弟对待。
“不会的。”
慕言再次应声,他看去龚佩宁再点了一下头,“办好了。”
“辛苦。冬日里饭菜凉得快,先吃饭再看病,这里房间充足,你不赶时间的话,就住两日再走吧。”
慕言思量了一番,才点了头,“好。”
薄继仁是没听懂慕言和龚佩宁最后交流得是什么,但大抵今日他应该是不会被龚佩宁左棠扫地出门了。
没多久,左蔷左薇左萝以及去喊她们的左树一起下来,所有人落座包括聂挺和耿锐。
“吃完再过去。”
左棠日常吃得慢,又有些分心难免更慢了,但上午他已经糊弄过龚佩宁一次了……这次他不敢。
等他吃完喝完,那边慕言已经给左薇看完了。
“小蔷坐下,轮到你了!”
左蔷瞅一眼冷冰冰没人气儿的慕言,莫名有些怂,“我?我没病啊。”
“快坐下,我让阿言给你看的。祖母说阿言在医学上很有天赋,是非常厉害的医生,小蔷听话,乖呀。”
左蔷哪好意思让左棠在人前这么哄她,立刻就坐下,把手伸出来,但还是在左棠看不到的角度,不断给慕言使眼色。
慕言给左蔷把了脉又测了血压,一番斟酌后才娓娓道来。
“气血虚,脉象轻浮,三小姐近三日总计睡觉不超过12小时吧,看来明日我得陪你去镇医院再走一趟。”
“你!”
左蔷差点被慕言气死了,但她还不敢生气,头皮发麻地不敢去看左棠和左薇,怕左棠伤心,对左薇心虚。
“完了完了,她们真的都不听我的话了……”
左棠当这个大哥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颠覆世界观层面的“滑铁卢”,当真是又难过又生气又不敢置信。
“我们永远听大哥的话……”
左蔷和左薇几乎同时出口反驳。
“那我说什么,我和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什么都没有你们的健康喜乐重要。阿宁,我、我今天都不要和她们说话了。”
左棠窝回龚佩宁怀里,伤心难过得不行。
龚佩宁和慕言轻轻点头后,牵起左棠的手回卧室去。
“那个……慕四哥,你药带够没有,要不要开个方子,我和聂叔叔去镇里的药店买?”
左树开口,一边挠头一边也不知道该拿两个姐姐怎么办。
左棠伤心难过得不行,左蔷左薇也被狠狠吓到了,他和左萝再继续说教也无必要。
“带够了。”
慕言点点头,继续唰唰地写药方。
一样气呼呼的左萝自觉负责起了盯着两个姐姐吃药的任务。
“你们怎么还没我懂事儿啊。”
“懂事儿的你昨儿打人了?”左树下意识给左萝拆台了,但立刻,他在两道倏地看来的目光下,把昨儿下午的“闹剧”复述了一遍。
“……有嫂子在呢,你们可别乱这个操心,小心大哥这个年都不和你们说话了。”
才刚想做点什么的左蔷左薇立刻把心思按捺回去。
“嫂子!”
左树脊背挺直,立刻露出最乖顺听话的表情来。龚佩宁从楼梯下来,径直往他们说话的这个角落走来。
左蔷左薇以及左萝都立刻转身,排排站好。
“棠棠睡着了。”
左棠只有在生气难过无法排解时,才会用睡眠来消化。
龚佩宁先说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再继续说他要告诫于他们的话。
“小薇,你哥到睡着前都没想起要问薄继仁什么。在他眼里,你的健康和感受始终大于他个人的喜恶,你确实没必要瞒着给自己平添压力。”
“我会劝他适当放手,但你们也要记住,无论你们走多远,飞多高,我和你哥在的地方,都会留有你们的房间,随时欢迎你们回家。”
龚佩宁见几只都要哭出来了一般,轻轻叹气后,不再多说。他转身去和慕言薄继仁交谈几句,就回楼上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