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窦唯宁可不敢让左棠误会这点, 他捧起左棠的脸，缓缓低头，身体力行地让左棠知道他要克制自己是有多辛苦和无奈。

    而方才那个避开, 是因为……他们正对着电脑的摄像头，既然已经找到“内鬼”, 他就不能再让那见不得光的东西亵渎左棠。

    左棠确认了窦唯宁的心意，立刻就不生气了。

    “我在这里的工作完成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傅哥哥吗？”

    左棠今儿会到协会大楼里签文件，是因为今儿中午隔壁的行政大楼那边要进行签署仪式，他和窦唯宁都被邀请观礼。

    “吃过午饭再去。”

    窦唯宁抱起左棠往会长办公室里侧的休息间去, “在吃饭前，棠棠先喂饱我吧。”

    左棠眼神放空两秒，立刻意会了窦唯宁的意思, 如此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质疑过于冒失冲动了。

    “不能迟到……另外，今天我要剪个好看的头发！”

    这个异能带给左棠另一新奇的体验是, 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每天剪不同的发型。

    两个多小时后，剪了偏长发型，黑色西装西裤的左棠被窦唯宁抱着抵达行政大楼的顶层，再从那里坐电梯直达签署仪式进行中的大厅。

    窦唯宁牵着左棠走入, 录像和直播中的几个镜头同时调转向他们的方向。

    “抱歉, 我们来迟了。”

    左棠致歉，再浅浅一笑，顶级的容貌，温暖的笑容，以及那无可挑剔的音色瞬间治愈了镜头里外所有看到他笑的人们。

    “会长！！！”

    同步直播的异能者大厅里齐齐响起喊声, 女性异能者毫不掩饰心里的激动, 男异能者们努力矜持又矜持, 还是红了耳根和脖子。

    他们会长实在长得太犯规了！

    “不妨碍，会长，窦博士请坐。”

    傅冷亲自从台上下来，把左棠的窦唯宁领到他们的专属席位上，再和窦唯宁轻轻一点头，他走回去把仪式进行下去。

    左棠努力正襟危坐没多久，就忍不住抓起窦唯宁的手放到腰上，再眨巴眨巴眼睛瞅人。

    好无聊啊，必须让窦唯宁和他玩点什么，他才能不无聊地睡过去。

    窦唯宁立刻调整位置，让左棠挨着他，他一只手兢兢业业地揉腰，另一只手给左棠数着玩儿。

    【01：宿主！你可算想起放我出来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它怎么能错过！如果这次的事情还能让窦唯宁算无遗策，从此以后，它就虚心接受宿主老公大人的教导。

    【左棠：对不起……】

    他也是实在无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01又被动关了小黑屋了。

    “我代表东海基地122.3万幸存者和第一基地签署协议！”

    “我代表哈城基地241.2万幸存者……”

    “我代表……”

    去年年初全国总计231个大中小基地在过去一年尸潮的威胁下，覆没或合并剩108个，这次来第一基地的代表队达到剩余基地总数的九成。

    剩余一成过不来，无论客观、主观原因，都无法阻止人类基地联盟、守望互助的大趋势。

    “在签署前，贫僧想替南迦基地182万幸存者问副城主几个问题，可否？”

    “圆心师傅请问，”傅冷面无表情地看向黄河以南、新晋的第二大幸存者基地代表，法号圆心，据说末世前是自幼出家、有宿慧的得道和尚。

    圆心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敢问第一基地作为当之无愧的基地联盟之首，是否肩负结束末世、解救苍生的职责？”

    “当然，第一基地永远以结束末世、恢复社会秩序为己任。”

    这是傅冷为代表的行政执法人员与研究所、异能者协会的共识。

    “既是如此，第一基地何必舍近求远，比起成立基地联盟巩固地位，第一基地公开宝药宝方、救世人于水火不是更紧要吗？”

    傅冷并未被圆心不掩饰的质问话语所激怒，从座位缓慢起身后，他语气无波地回应。

    “首先，基地联盟的提议并非第一基地发起的，在场已经签署或将签署里或有反悔的，尽可以过来把协议撕了，第一基地绝不为难。”

    “第二，圆心师傅言之凿凿说第一基地藏私……你不拿点有力的证据出来吗？别的基地管不了，但在第一基地，无端诽谤他人是要获刑入罪的。”

    再定定看他两眼，傅冷继续说他的第三点。

    “第三，你真的能代表那182万幸存者们吗？他们愿意被你代表吗？”

    圆心和尚或许在南迦基地里很有名望和人气，可在第一基地，他不自我介绍都没人有兴趣知道他是谁。

    圆心和尚勃然而怒，却见傅冷招了招手，原本直播的画面转为一段录播的实验室录像。

    一个活生生的异能者通过非人的“灌溉”和“催化”，变成丧尸，再变成半步七级的丧尸王。

    “想必各位都很好奇过去那一年内丧尸王为何如此之多地涌现，且还能亲密无间地合作攻城，肆意杀.戮和拓展地盘。”

    傅冷的声音继续通过直播传递开，“伴随丧尸王的批量涌现、尸潮攻城的频发，是一年时间内，南迦基地不足10万幸存者到坐拥182.35万幸存者的基地发展史。”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有切实的证据，会在直播面前乱扣帽子吗？”

    圆心涨红了面色想要反驳，却从傅冷开始说话后，就无法再多说一句话，他可不同于那些揠苗助长起来的“后天”丧尸王。

    他是正正经经的风火双系七级异能者！

    傅冷再一扬手，窦斐带人将圆心在内的南迦基地代表团，以及近日与他们交好的人全控制起来。

    直播画面里循环播放南迦基地核心管理层们的罪恶。

    一个签署仪式前的问话至此，已经没人去在意或相信圆心提及的被第一基地私藏起来的解药宝药会否存在了。

    【01：宿主！他是楚星！】

    楚星是最后把原主交给黑暗势力的前队友，是那个背叛者！

    窦唯宁替左棠杀死了当时能找到的黑暗势力成员，后续又让宋晔把计融苏玺那些人赶出南州基地，后又远程遥控戚骏追杀。

    没想五年后的现在还有这么大一只的漏网之鱼，楚星背后必然还会牵扯出原剧情线里迫害过原主的那些人。

    【左棠：我认得。】

    左棠别的记不住，原主的仇人们是一个个都记得牢。

    五年后的现在，窦唯宁给了他绝对的安全感，再面对这些人，他已经不再害怕，但仇恨是一点没少，他依旧希望能亲手给原主报仇解恨。

    【左棠：我现在肯定不用再拆开重缝了！我很厉害的！】

    五年后的现在，左棠给人缝针止血的手艺够出师了！

    【01：！！！！】

    它乖乖软软萌萌的宿主，会不会被原主染黑再也回不去了啊。

    【左棠：什么黑？我的头发本来就是黑色的呀。01，我今天的发型好不好看？】

    【01：…………】

    “先不聊，我们去见见他。”

    窦唯宁轻轻摸摸左棠的脸颊，立刻把发呆和01聊天中的左棠拉回全部注意。

    “好呀！”

    左棠点头，他顺应地被窦唯宁牵着走，脑袋里也努力回顾起窦唯宁教授给他的缝针要领这些，一会儿说不定就用上了呢。

    “我和你们一起去。”

    电梯前，傅冷和他的两个副手等着窦唯宁和左棠。

    窦唯宁点了一下头，左棠落后一拍，也和傅冷笑了笑。

    “傅哥哥和大哥最近好忙啊，都没空来看我和阿宁。”

    和窦唯宁达成默契的这半年，傅冷和左棠窦唯宁明面和私下里的交集都少了。

    “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就在家里准备好吃好喝的，只招待你们和豆豆，好不好？”傅冷略带歉意地回应。

    “好呀！”

    左棠立刻就不生气之前傅冷和窦斐那么久没来看他的事情了。

    傅冷随左棠露出浅笑，冰山融化的模样对不常见的人来说还是很震撼的，同在电梯里的廖明和祝亮都忍不住想揉眼睛。

    而傅冷也的确可以日理万机来形容，一直到电梯里，廖明二人还在和他低声汇报事情。

    电梯停下，廖明、祝亮开路，窦唯宁左棠以及傅冷随他们进去。

    这一层都是临时关押南迦基底代表团的地方，七级异能者的圆心也被单独关押。

    在他手脚都铐上特制重锁后，他异能及精神力都被封锁住，无法使用了。

    楚星的面色还算镇定，没有嚷嚷叫叫，他知道窦唯宁和左棠一定会来见他。

    厚重的隔离金属门缓缓升起，窦唯宁牵着左棠走入，傅冷三人紧随其后。

    楚星灼灼看着左棠两秒，再次确定了这点，“你不是他！”

    “请你离开他的身体！”

    左棠被这两声质问和呵斥弄得有些懵，还未等他酝酿出生气的神情来时，他就给窦唯宁拉着坐到廖明祝亮抬进来的沙发上了。

    “枉你活了两世，以先知自称……他有棠棠如此程度的美貌好看吗？你以为他经历了那样的一世，还会想见你这样的故人？还会有心力救我吗？以至于再有如今如此之多的蝴蝶效应吗？”

    那人若带着记忆和怨气重生，只会第一时间了结自己的生命，再或者如楚星这样彻底被绝望的末世染黑，走上更极端的灭亡之路。

    “怎么会这样……”

    几个问题楚星都回答不了，他记忆里的左棠是这个样子，但在见到左棠真人后，记忆里的容貌更像假的，那些原本合情合理的记忆都有了bug。

    首先一点，有这样美貌的左棠在，苏玺怎么可能稳坐基地第一美人的称号，计融和他怎么可能再被一点美色哄了过去。

    在场里，只有站在更高维度思考问题的01能真正意会窦唯宁的意思。左棠与其说是来完成任务、拯救世界，不如说来温暖净化原主。

    而经历了那样一世，原主的灵魂又岂是那么好净化的呢。

    【01：宿主，你还好吗？】

    楚星的出现再次引动了原主留在左棠身上的那些怨气，要为此害怕恐惧厌世的还是它的宿主。

    【左棠：嗯！】

    “阿宁，我们不用和坏人说太多，他不会明白的……”

    左棠才说两句话眼眶就红了，有窦唯宁在，他可以不怕，却无法抑制难过、恶心等其他负面情绪。

    “你说的对，”窦唯宁将左棠揽回怀里安抚。

    楚星这些人若有左棠一点拎得清，就不会对原主做出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不！我是对的，我是为了救世，是为了众生，我是为了让他回来，我会补偿他，让他原谅我……”

    楚星双目腥红地看着窦唯宁和他怀里露个后脑勺的左棠。

    “呵，”轻笑出声的是进来后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傅冷，关于楚星和窦唯宁的对话他一知半解，但最后这楚星的如意算盘是叫他听明白了。

    “救世是什么争着抢着好去做的事情吗？惹一堆烂摊子，还得我们来收拾。”傅冷不明白末世里的救世主竟然还有人争着抢着想去当，一步走错，万般皆输，楚星这句话恍若在嘲讽他这几年熬夜掉的头发。

    “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带棠棠回去。”

    傅冷看向窦唯宁，这一趟过来基本算是演够了，剩下收拾楚星的事情，他来继续来完成，保证能让窦唯宁满意。

    “不要，我我我、我要看着！”

    左棠磕巴起来，蹭蹭窦唯宁，又乞求地看去傅冷，“傅哥哥，我要留下来。”

    “好，”傅冷只迟疑了一瞬，就笑着应了。

    从他最近拼凑的信息里可以知道，在楚星所预知的世界里，他在末世之初就因为异能升级失败死了，窦斐因为他的死备受打击，意志消沉，在两年多后一次出任务时牺牲了。

    他和窦斐是窦唯宁未提及的蝴蝶效应之一，而他对左棠特别好，与这些无关。

    左棠并不知道他之于第一基地，之于他们这些身边人的意义。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到他身边待一会儿，那些污.秽污浊就会剔除和远离。

    左棠的存在驱动着他、窦唯宁和更多协会成员去努力结束末世。

    窦唯宁偏头看来，又傅冷对视一眼，接下去就是他和傅冷配合，如何让楚星受尽折磨，又不会因为太血腥、太激烈而吓到左棠。

    背景板里的廖明、祝亮二人从最开始的神情自若，再一点点变得惨白起来，祝亮没忍住起身到这一层的卫生间里大吐特吐。

    而原本该受冲击最大的左棠，时不时有窦唯宁爱的亲亲抱抱，有傅冷的摸头鼓励，还有脑袋里01唠嗑说八卦抢夺注意力。

    “我缝得太好看了，便宜你了……”

    左棠反思他应该给楚星缝丑一点才能更好地报仇才对。

    “手累不累，我给你揉揉？”

    窦唯宁握住左棠的手，精神力立刻洗涤干净左棠手上残余的、属于楚星的气息。

    左棠偎进窦唯宁怀里，“我不怕累。”

    “求、求你们……活，我想活。”

    楚星气若游丝地请求，七级异能者的生命力也经不起如此程度的“磨砺”，窦唯宁和傅冷没有一丝一毫要让他维续生命的意思。

    “你多活一秒，都是浪费和亵渎。”

    窦唯宁并没有楚星以为的，会对那些故事很好奇，因为他始终清楚那个左棠不是他怀里的人，既不是左棠，他又怎会有那些好奇和精力去知道呢。

    “别想拖时间有人救你，他们只比你更惨。”

    话落，傅冷手上浮现一把冰刃，从楚星的眉心贯入，断绝了他所有生息，包括成为丧尸的机会。

    “棠棠还想哭吗？”窦唯宁已经把左棠抱去了原本沙发的位置。

    他看着左棠的眼睛仔细分辨，他需要知道让左棠参与进“报复”里，是真的能散去戾气，还是让左棠添加了更多的心理负担。

    “我才不会为那种人哭……”

    左棠尽量真实地回应窦唯宁他的内心感受，“之前胸口闷闷的，现在好一点，我不想哭，也不想吐了。”

    想哭想吐是左棠自己的感受，原主对楚星这些人只有杀意恨意。

    窦唯宁轻轻一点头，他托起左棠的下巴，低头吻来，把左棠最后淤积在胸口里的恶心感吻没了。

    “傅哥，基地电力系统最受不明攻击，全城停电了！”

    祝亮去吐回来，也顾不上心理不适，立刻把两小时里外头的重大变故告知。

    因为事发突然，以及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全城停电近一个多小时，他们才获知了外头的消息，而原本祝亮以为该和他一起面露慌色的傅冷和窦唯宁，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冷问向窦唯宁，“还要等多久？”

    他和窦唯宁到底还是担心左棠受到的冲击、害怕太多，动作快了点，以至于外头的动静没结束，他们就把人弄死了。

    窦唯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怀里面颊红润、气息不稳的左棠。

    左棠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和窦唯宁对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