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2)

    莫惊春汗津津地坐在车厢内, 有种莫名的呕吐感,像是吃撑了的那种难受。可他分明,也还什么都没吃, 却莫名其妙吃不下东西。

    他这几日总是莫名由有种撑得慌的感觉, 车厢内放着的糕点异常美味,但是他连动手指的欲|望都没有。

    已经连着好几日食欲不振了。

    他捂着小|腹,随着马车的跌宕下意识抱紧, 就像是……

    那里有着另外一口吃食的小口,曾经饥|渴的欲求已经被满足,就连胃部都舒适了。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莫惊春忍不住蹙眉, 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饶是他再如何多智,也万万想不到yin纹原本另一个功效, 便是为了从米青水里获得饱腹感,他无疑是地抚摸着yin纹, 掌心下, 是数字7。

    马车回到莫府, 一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廊下动着三瓣嘴。

    莫惊春凝神,桃娘养着的小狐狸又跑出来了。

    分明是一只灰白兔子, 却偏要起个名字叫狐狸, 整日就抱着它乱跑。

    莫惊春弯腰将这小东西捞起来, 漫步往里面走去, “今日家里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墨痕跟了上来, 沉稳地说道:“家中无事,一切正常。”

    徐老夫人在徐素梅恢复后, 就已经回去徐家。是莫惊春亲自送回去的, 还备了厚礼。徐素梅重新接过家里大权, 莫惊春便轻松了一些。

    莫惊春颔首,将小狐狸送回去还给桃娘,看着她读书写字后,方才回到自个儿屋里。

    如今朝上,除了边关和西南的战事,再有几处的灾情,俨然是一派和气景象,各地郡守刺史的回禀都是寻常,并无大事。比起去岁,这个秋日过得安详,又是丰收的时节,这年收成很是不错,让户部尚书的脸色好看许多,走路都带风。

    莫惊春盘算了一下近来宗正寺的事情,除了两家嫁娶,其他的倒是频繁。不过有几处的买卖略显频繁,回头还要再看一下。尤其是靠近西南那片,还是略有危险。至于朝野上,皇帝已经给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封王,又各自划分了封地,再过些时日,就要出京离开。

    除了金太嫔已经被特旨可以跟随出京外,其他两位皇子到底是不能。

    只是有了前头几位的例子,二王爷和三王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最后几日多多进宫,与老母说话。太后倒是没拦着他们,还给他们行了方便。

    太后也曾寻皇帝说过话,“老二和老三的母妃一贯顺心,若是真的要求出宫去,倒也没必要扣下不放。”她是为了皇帝的名声着想。

    正始帝:“她们倒是没异心,只可惜生出了两个多心的儿子,他们跟几个老亲王联系紧密,想学一学老四,也不看他们有什么能耐?老四至少有个好母亲,他们有什么?一腔蠢笨的心思吗?”

    正始帝登基至今两年多,手足只剩下三个。

    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也不免让人心中嘀咕陛下的凶残,这三个里头,反倒是一直不受重视的七皇子封地最大,也最是富裕。而其他两位皇子虽然也有亲王的名头,却顶多只有老七的三分之二。

    正始帝的脾气就是这样,嬉笑怒骂爱恨喜怒都分得清楚,他乐意给的便是千金都白送,不乐意给,就连一文都要掰断了给。

    莫惊春在接到旨意,再填到卷宗上时,便知道朝野必定会有人上奏,只是这丝毫改动不了皇帝的心思。

    朝廷分封的王爷,如果是单字,一般是亲王。两字以上,便是郡王以下。即便是有了封土,却只有食邑,没有兵权,财权和治权。偶尔有受宠或备受信任的王爷可以充任官员,不过这基本是看皇帝的心思,如正始帝便基本上革除了所有在朝的王爷,唯独留下几个确有能力的,如今还在外奔波。

    莫惊春将朝野上的事情思索了半日,人也差不多在浴室木桶内泡得浑身软乎,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来换衣裳。在浴室内的角落,其实也安放着一面铜镜,只是莫惊春甚少去关注。

    今日他一边穿上裈衣裈裤,一边就看到铜镜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莫惊春蓦然发现,原本以为是白色的yin纹似乎在多次的侵吞后,不完整的纹路也逐渐变得完整,那些发白的纹路蜕变成淡淡的鲜红,在蜷缩的花瓣上游走。这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株异常繁复的花株,层层叠叠交错起的花瓣交叠在一处,隐约藏在其中的左右对称的心形图案更是透着少许烧红的色彩,像是情动时的嫣色。

    在肚脐眼的下方,被无数纹路包裹着的“7”似乎还昭示着不堪的未来。

    莫惊春一下子扯住裈衣,将淫|靡的颜色盖在其中。

    他霍然起身,几步走到门外,将室内的湿热都留在后头。

    【任务六:进一步缓解公冶启的宿疾】

    【任务七:阻止恩科舞弊】

    在莫惊春刚刚出门的时候,精怪接连的叮咚声响起来,莫惊春下意识停住去听任务内容,第二个还算明确,但是头一个……

    进一步缓解?

    莫惊春沉默,这要怎么缓解?

    之前帝王得到的*药最后被弃之不用,说明借用外物依旧不能缓解皇帝的宿疾。如今思来想去,还算是比较得用的,居然是莫惊春自个儿。

    难不成他要将自己奉上去吗?

    面对莫惊春的恼怒,精怪如此表示。

    【公冶启的宿疾需要足够的稳定剂,当初永宁帝能稳定住他,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情】

    这回答不足够,但是也可以解释精怪的目的。

    莫惊春面无表情地再披上一件衣裳。

    这才是精怪想要的……让莫惊春成为稳定公冶启的存在?

    莫惊春心里苦涩,迈了出去。

    他能稳定正始帝?

    可别忘了,之前公冶启的几次暴起,多少也是因为他。

    不过得了这两个任务,任务六的暧|昧不明暂且不去理会,任务七却是非常鲜明。皇帝登基三年,除了正始元年加开过恩科外,正始二年是正科,下一次正科就该在正始五年,但是在明年,也便是正始四年,帝王又加开了一次恩科。

    明年加开的恩科,名义上是为了给太后庆整寿,但实际上,朝内都知道这是陛下属意的。

    吏部尚书王振刚当时上奏,“陛下,加开恩科虽然能够考校学子,但是相距时间过短,如若先前落榜,这些学子在一二年内,也未必能够再通读理解,届时出来的成绩……若是为此放低了要求,反而不美。”

    王振明所说,也确为实在。

    学子的苦读是茫茫岁月,一定时间内数量就这么多,就算再如何加开恩科,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二百符合要求的进士,过于频繁的科举反而不一定是好事。就算是草苗,也得留用生长的时间。

    林御史也缓缓说道:“陛下,翰林院已经提前放馆,若是加开恩科倒是能够及时补充,看是补充上来的进士若是不堪大用,无异于拔苗助长。”

    林御史看起来有点老态。

    许尚德入狱的事情对他多少是有点影响,原本皇帝是打算将他调任,便也暂罢了,仍然留在这位置上。而且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是不少,将这个看起来清正的老臣气得半死,只强撑着每次朝会都殚精竭虑,露出不为外界所动的模样。

    正始帝淡漠地说道:“这一次恩科加开,与正科有所不同,到时候诸位就知道了。”

    皇帝意已决,朝臣劝谏也是无用。

    这位陛下的脾气硬得很,若是与他硬碰硬,他只会更为刚硬。尽管殿内干净异常,可只要当日在这殿内的,怕是都忘不了那个言官额头的鲜血。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许伯衡坐在前头低声叹气,只是没表露在面上。

    正始帝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朝野树立起自己的权威,虽然是好事,可却偏有种独断专行的模样。眼下有他在,还有几个还算得用的老臣可以劝阻一二,再过几年,整个朝廷都换做是得用的年轻人,届时,这些年轻官员的眼中,便只有这位天子。

    是好事,却也容易是坏事。

    陛下这性格,乃是一把双刃剑。

    然恩科加开,对于各地的学子来说,如今正是要赴京赶考的时机。

    莫惊春得了这任务后,才开始注意今年出题的考官。

    只不过这么一寻思着,他赫然发现张千钊也在其中,只不过因为还未到出题的时候,他们还能自由走动。若是到了出题阶段,这些考官都要被摁在单独的考院出题,直到考试结束后方才能离开。

    难得有一次宴会,居然是莫惊春主动发起的。

    袁鹤鸣和张千钊欣然赴约。

    只是袁鹤鸣可怜兮兮地发现,就算到了老地方,但是有莫惊春和张千钊在,他只能讪讪地吃花酒,其他的酒是半点都不能沾,更别说是烈酒。

    张千钊笑呵呵地说道:“趁着还未入冬,还可以多走走。到时候可是出不来了。”

    莫惊春斟酌着说道:“这一回除了你之外,却还有几位旁的大臣被点了,与从前倒是别有不同。”

    以往点出题的考官,一般都是老翰林和大儒,顶多再有一二个朝臣。可这一回除了几位大儒老翰林外,正始帝还点了四五个朝臣,细数起来都是曾经做过京外官再转回京内的。

    张千钊知道莫惊春没有子弟要下场考试,袁鹤鸣那头的已经考上,与他们而言都无切身利益,才稍稍说了一句,“虽然还不清楚是哪个方向,但是这一次陛下应当是要切实考校他们学识外的东西。”他吃了口热茶,顿了顿,又说道,“比如刚回来的薛青。”

    袁鹤鸣奇特地说道:“薛青是个能干的不假,但是他去雍州才一年多吧,陛下怎么突然将他调回来了?”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薛青本来就是擅长法辩,本来就是走明法科入朝,前些时日大理寺出了些问题,陛下要将他调回来坐镇大理寺。”

    薛青是个刚正不阿的脾气,更是眼底揉不得沙子,他到大理寺,其实有些人是不愿意的。

    张千钊轻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我看今次名单上居然还有薛青,便知道这一次陛下或许会偏重实干,而不是旁的。”

    莫惊春见他还要再说,反倒是抬手拦住了他。

    “虽然我们身旁确实没人要下场考试,但是你也别说那么多。尤其是鸣之这家伙,酒后就拦不住嘴巴。他与我们在一处的时候还能克制,去了别处……我可是知道他这个月又吃醉了两回。”

    被友人当着面扒光了裤底,袁鹤鸣恼羞成怒,一把子抢过莫惊春手边的茶壶,“我都不会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已经同家里人发誓过,必定不会再醉倒那个地步!”

    袁鹤鸣倒也不是吃酒就会胡咧咧,得是喝到烂醉,半点都醒不来的时候,那会才是有问必答。这还是莫惊春发现的,才让袁鹤鸣知道自己还有这个烂毛病,却也是心惊肉跳了一段时日。

    毕竟袁鹤鸣再是清楚不过自己这张嘴巴。

    莫惊春笑道:“你同我说却是没用,还是得看你如何做。”

    就看他现在跟缺了酒虫一般的模样,可真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不过……莫惊春蓦然想起之前正始帝对他的兴趣,依着陛下的脾气,如果真的记住了,总不会真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是陛下在最后绕过了袁鹤鸣,没将他提过去做活,还是……

    罢了,这些都是自个儿的私事,莫惊春也不想进一步探寻。

    毕竟他和正始帝之前的矛盾,莫惊春也从未表露过。

    这次话罢,莫惊春多少猜到了陛下这一回的打算。

    陛下这一回,应该是要撇去之前只看文学考卷的惯例,更要看学子对天下世事的通达看法。科举科举,毕竟是写字做文章,文笔的好坏,自然会影响考官的态度。朝中不少官员都是出身不凡,在才学文章上自有自己的看法,尤是大儒,更是偏爱才华出众的考生。只是笔杆强,却不意味着考生在面对实事时能有足够的应对。只看文章,选出来的便也只会读书写字的才子,却未必会是合适的官员。

    这一回皇帝将更多的官员列入考官范畴,怕是要让他们互相针对。

    至少有薛青这般人在,是绝对不会让空无一物却花团锦簇的文章列入。

    想明白这点,莫惊春再看任务七,就有古怪的感觉。

    正始帝既然看中这一回的恩科,必定会派人严加看守,怎可能会发生舞弊的事情?

    须知道,考官在出题的时候,吃喝拉撒都会在专门的院子,直到考试结束后才能出来,从冬日开始准备,春日入院,到二月考完,这些考官却也是付出良多。如此严苛的状态下仍能舞弊的话……那或许,只能从考官下手。

    里应外合。

    莫惊春微蹙眉头,将之前列的考官名单数了又数,实在是清奇。

    这上面可无一个贫困,至少也是略有家产。

    至少钱财一事并不十分紧迫。

    不过莫惊春也清楚,钱财一事上的贪欲是永无止境。

    如今只是看不分明,左不过还有时间,再一一细查便是了。

    在即将入冬时,平静的京城发生一件大事。

    谯国桓氏的下任宗子在京郊被将要入城的老齐王嫡子纵马踩死了,这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封王者,单字为亲王。

    “齐”称更是尊贵,乃是永宁帝的大兄封号,在朝野王爷里算是最最贵不凡的那一批,而他的嫡长子公冶留铭更是娇纵跋扈,即便是久不入朝,百官也多有闻名。而谯国桓氏乃是闻名世家,其下任宗子,恒生,其才学异常出众,大儒顾柳芳曾经赞叹不已。

    谯国桓氏失了下任宗子,自然震怒,更是不依不饶。

    而老齐王带嫡长子入京,本就是为了给太后贺寿,即便出了这般祸事,要让他交出得宠的儿子,那是绝无可能。

    谯国桓氏在朝中也有为官者,而老齐王也是能上朝的身份,两边在朝中大吵特吵,两边都决是不肯退步。

    莫惊春面无表情地捏着朝板站在旁边,听得头昏脑胀。

    要说谯国桓氏的要求也算不得离谱,毕竟家族里的宗子无辜惨死,要凶手偿命也是实在。可齐王世子却连道倒霉,说是那日骑马在外,分明走得安稳,是恒生那厮莫名滚了出来,他来不及勒住缰绳方才惹出这等事来。

    齐王世子的言语间,赫然还在阴阳怪气谯国桓氏是在碰瓷讹诈。

    此话一出,登时气急了谯国桓氏使者,险些在殿前上演全武行。

    直到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正始帝才咳嗽了一声,淡淡阻止了他们的行动,点了薛青等几个一并来查,这才安抚下了谯国桓氏。

    要说谯国桓氏也确实是惨,毕竟要培养一个合适的宗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个宗子不仅要掌控家族,还要有长远的目光能够为家族谋求百年大计,恒生正是这二十年间最合适的人才,却骤出这般大祸,如何能让谯国桓氏甘心?

    不过奇怪的是,齐王世子在知道会有薛青等人参查时,反而露出安心的感觉……那更像是,他也认定自己是无辜。

    毕竟薛青的名头,借着与薛成的少许亲戚关系,已经朝野内外皆知,这是一个铁面无私的臭石头。

    待下了朝,正始帝将礼部尚书和宗正卿等人叫入御书房,本是有事商量。等黄正合说完离开后,皇帝看向莫惊春,刚要让他将之前列出的宗室名单交上来,便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郎君闯了进来,他一脸娇蛮之气,看到正始帝就着恼地说道:“兄长方才怎不为我说话?”

    这个一脸娇蛮,长相稍显柔美的少年郎,便是齐王世子。

    老齐王这一生纵|情声色,或许正是报复,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他私下也问过太医,只说身体康健,却怎么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小郡主,都险些没养住。直到五十好几,才有了公冶留铭。

    老齐王就这么两个孩子,尤其公冶留铭还是嫡子,如何能舍得他给谯国桓氏偿命?

    别说是偿命了,听说这几日老王爷在京城王府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怕不是得冲去谯国桓氏使者入住的地方,将这群通通杀了干净。

    正始帝看到擅闯进来的齐王世子,微蹙眉说道:“你自己什么脾气,你却是不知?就算宗子恒生真的是意外被你的坐骑踩死,可你说话夹木仓带棒,谯国桓氏没能当朝斩了你,已经算是涵养不错。”

    站在下首的莫惊春扬眉,陛下待这位世子倒是亲厚。

    公冶留铭愤愤不平地说道:“我都说了,都是那什劳子宗子自己发昏,我骑马骑得好好的,那么大的官道,他突然从旁边滚落下来,我都没来得及刹住。我又不识得他,也没招惹我,我平白杀他作甚?”

    这齐王世子虽然脾气骄纵,但是他说的话却也是没错。

    虽然老齐王在朝中颇有颜面,可毕竟这里是京城,是一个匾额砸下来都有好几个官绅的地方。就算齐王世子再怎么脾气不好,也不会在京郊胡乱行事。

    这故意杀人和错手,到底是不同的。

    正始帝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有薛青去查,你还担心作甚?”

    公冶留铭:“我听说谯国桓氏去拜访他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一副现在就要跟人拼命的模样。

    虽然之前莫惊春和公冶留铭没有接触过,但是从他的言行也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没多少坏心眼的人。这个“没坏心眼”,指的是他在和旁人说话交流时,不会特意去掩盖自己的目的,身为齐王世子,他也从来都不需要去隐藏自己。

    公冶留铭之前所说的话,应当是真的。

    即,在他来看,谯国桓氏宗子恒生就是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京郊滚落下去,然后被来不及刹住坐骑的公冶留铭弄死了。

    莫惊春敛眉,如果是这般,那恒生,又是怎么出现在京郊呢?

    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齐王世子在走了两道后,方才注意到御书房内除了他堂兄,还有一个面生的官员。他粗粗看了眼莫惊春的朝服,上面的纹路一看就是二三品官,“陛下,这位是?”他脸上的骄纵之气稍稍收敛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莫惊春。

    刚才他冲进来的时候,他这位皇帝堂兄居然没让他出去,说明在他心里,这人地位不太一般啊。

    正始帝淡淡说道:“宗正卿,莫惊春。”

    莫惊春总算抽空得时间叉手行礼。

    齐王世子脸色微变,宗正寺和宗亲的关系到底是有的,而且莫惊春这个名头,他倒还真的听说过。去岁父王曾经在府内骂过莫惊春,说是竖子忒多事,做事刻板严谨,硬是拖后了不少章程要事。

    要是按着上一任宗正卿的习惯,得过且过也就是了。

    可是莫惊春却是不得。

    公冶留铭默默摸了摸鼻子,觉得回去后可得和父王说道说道,还是别在人家背后骂人了,毕竟陛下看起来,待这位还有点亲厚。

    正始帝淡漠说道:“好了,在宫内也撒够气了,还不快去见太后?”

    齐王世子看帝王严肃起来,便默默退了出去。

    他敢于撒野,也是看在陛下偶尔的宽容上,倒不是他真的敢在正始帝面前胡来。等公冶留铭出去后,正始帝方才摁了摁眉心,淡淡说道:“先帝对齐王总有些愧疚在,齐王世子诞下后,曾召到宫内伴驾半年。”

    有了这幼时的情谊,正始帝待齐王世子到底宽容一些。

    不过莫惊春想到,这其中到底也和先帝有关。

    正始帝从桌案后起身,倒是搁置了先前让莫惊春来的事情,在窗前踱步了片刻,方才慢慢说道:“夫子,谯国桓氏这事,你怎么看?”

    莫惊春:“齐王世子方才的言语连贯,面上不显惧色,唯一的担忧,却不是在薛青身上,而是觉得谯国桓氏会使诡计,如此来看,世子的话,大抵是真的。”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在公冶留铭看起来是如此。

    “然如果齐王世子这边没有故意的话,那问题便在恒生身上,这位宗子那时候为何会出现在京郊,身边可还有旁人,为什么会路边滚出来……这些若是能查清楚,或许能知道这究竟是一出意外,还是有人故意。”

    恒生死在齐王世子马蹄下,老齐王的人自然会去找可还有旁人,可事实便是,恒生是连个下人都没带在身边。这对他这种出身世家的宗子来说实在是奇怪。

    莫惊春:“如果齐王世子是故意的,那在路上杀了恒生后,又为何还要将他的尸体带回京城?”

    恒生的身份是在城门口被人认出来的。

    齐王世子在误杀了人后,本意是想将人带回京城,交给官府找找他的亲人赔偿一二的。毕竟按着朝廷的规矩,有部分罪名是可以交钱免罪的,但是事后逃逸者不行。误杀正在名单上。

    其实这也正是谯国桓氏要特地来施压的缘故。

    如果是误杀,齐王世子就只需要付出一笔昂贵的钱财,可要是故意杀人,才有可能真的让公冶留铭偿命。

    谯国桓氏自然不会认为是意外。

    莫惊春并未在宫内久留,正始帝似乎是有心事,在问过几句后,就也让莫惊春出了宫。他心下松了口气,直到回到宗正寺的时候,方才发现左右少卿愁眉苦脸地守在他屋外。

    莫惊春:“???”

    “发生何事了?”

    左右少卿虽然曾经嫉妒惦记过莫惊春的位置,但是在相处久了后,两人也是脾气不错的人,又是年轻有为,再熬两年说不定还能继续往上走。莫惊春见惯了他们两人干练的模样,还是甚少看到他们这般。

    左少卿苦笑着说道:“就在您回来前的一刻钟,齐王世子派人送礼。”

    莫惊春挑眉:“送到宗正寺来了?”

    右少卿颔首:“可不是嘛,这也就算了,您且看看……”

    他指了指门内,莫惊春探头一看,哭笑不得,箱笼都几乎塞满了屋内,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

    右少卿说,齐王世子的来人异常霸道,问清楚莫惊春办事的地方后便一箱箱往屋里抬,就算是小吏去拦也不理会,就说是世子的命令。

    他们倒是好,东西放完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徒留下宗正寺内一干人等望着屋内一片混乱发呆。这也就算了,宗正寺可不是自己一处的府门,旁头可还有其他几处都并在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大理寺那头也似乎有所耳闻。

    莫惊春扶额,惯来送礼,有直接往家里塞的,却是从没见过直接塞到官家前的。

    这些东西当然不能留下来,但是要怎么送回去也是个麻烦事。

    这么多箱笼,怕是一车两车装不下。

    左少卿偷偷说,“来时送了五六车。”

    莫惊春叹了口气,今日处理事宜的时候,先去与两位少卿挤一挤。至于这些东西,索性将门给锁上了,待莫惊春退回去再说。

    不过还没等到莫惊春登门拜访,翌日,小朝会上,齐王就提起此事,薅着齐王世子一同训斥,再言辞诚恳地表达了歉意,说是回头会帮宗正卿好生解决。

    莫惊春挑眉,看着被老王爷训到满脸不服的齐王世子,看来昨日的事情,是世子一人独断。

    此事便成了一件趣事。

    午后,老齐王真的派人来取走那些东西,总算还了莫惊春一个安静。

    偶尔遇到同僚时,还被他们笑,说是头一回看到送礼大张旗鼓送到府门上去的,还问他感觉如何。

    莫惊春能有什么感觉?

    他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公冶留铭,蓦然有种阴魂不散的错觉。

    今日是莫惊春难得的休沐,他看着一直困在家中的桃娘,便打算带她出来逛逛。给小小女郎蒙上面纱,莫惊春就带着桃娘出门了。

    原本卫壹跟着他们一起外出,但刚好遇到马车坏了,他和车夫正在街头处理。只是没想到就在这当口,莫惊春他们会遇到公冶留铭。

    莫惊春叉手行礼,却是没称呼。

    眼下正在外头,莫惊春怕叫破了他身份,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套麻袋。

    齐王世子倒是不在乎这个,他摸着下巴绕着莫惊春走了几圈,奇怪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装扮?带着你女儿出来顽?”莫惊春身后的小桃娘刚刚起身,正是抱着软软的小拳头行了个礼。

    虽然有点软绵绵,但是公冶留铭看着她的年岁,砸吧了一下,没说什么。

    莫惊春:“今日是臣休沐,带着孩子出来顽。”

    公冶留铭仿佛才想起来,朝野百官还要休沐这个东西,看着大冬天里莫惊春穿得厚实,手里再牵着一个包成小汤圆的小姑娘,实在看不出来皇帝堂兄究竟看中了这位官员哪里?

    他见莫惊春有辞意,立刻跟在他们身后,说是要跟他们一起游览京城。

    这道也不是莫惊春一人的,公冶留铭要跟,莫惊春也是无法。他抱着桃娘走在前头,公冶留铭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莫惊春去的是西街。

    经过了几次动荡,西街的那间糕点铺子到底还在,店内的伙计还记得莫惊春,忙照着他的习惯给他准备了糕点。那奶香糕仍旧是他们家的招牌,桃娘吃到的时候,也很是喜欢。小手捧着手帕,小口小口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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