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1 / 2)

    今夜可以跻身莫惊春过往岁月里最是尴尬的一回。

    他的手抓在被褥上,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往上扯遮住自己的头脸,还是要彻底掀开, 暴露他藏在被褥下的那一堆零碎的小破玩意。

    不不不, 莫惊春灵活的记忆一下子提醒起他。

    之前莫惊春从正始帝的身旁顺走了荷包一个, 吊坠一个,甚至还有两条手帕,以及一根他常用的毛笔。这仔细数来,莫惊春顿然有种自己罪不可赦的负罪感。

    他居然不知不觉中, 偷偷带走这么多东西!

    正始帝无视了莫惊春僵直的手指,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莫惊春现下的模样。

    莫惊春躲在被子下,一双黑眸透着羞耻, 正紧紧把住被子不肯让陛下掀开, 可是方才正始帝早已经抵.达, 见证了莫惊春在被窝里翻滚厮磨的模样,怎可能愿意让他就这么避开过去。他机敏地窜上.床榻,如同一只矫健的虎豹。

    莫惊春拦住陛下的冲势, 但帝王摆明了是故意的。

    他的力气在上了床后一松懈, 整个软倒在莫惊春的身上。那沉重的身躯压得莫惊春低叫了一声,旋即公冶启的手往下一摸,碰到了一件软软的……里衣?

    正始帝神色古怪地将衣裳抽.出来。

    仔细一看, 这丝滑的布面, 怎这般熟悉?

    他低头看着这件熟悉的衣裳,又慢吞吞地看向莫惊春。

    莫惊春已经被自己的羞耻心折腾到不想再睁开眼, 恨不得床上有个洞能让他钻进去。他眼瞅着陛下已经发现了床上的东西, 慢慢蠕动着将自己塞在了被子底下, 整个摊平, 呈现出一种要死不活的绝望气息。

    正始帝对于这个状态的莫惊春异常感兴趣,但他对莫惊春执意要藏起来的东西更是上心,既然都扒开来了,当然要看个彻底。

    陛下兴趣盎然,执意扯出莫惊春压在身下的另外半截被子。

    哦豁!

    正始帝的眼眸亮得惊人,衣裳,荷包,手帕,佩饰,居然还有一小支毛笔,这些全都是他的东西,即便帝王从不上心这些随手取用的东西,可是惯用的东西一瞥,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谁的。

    正始帝戳戳莫惊春的肩膀。

    莫惊春装死。

    正始帝又戳戳莫惊春的腰。

    痒痒得莫惊春动了动。

    莫惊春闷闷地说道:“臣不想说话。”

    正始帝盘膝坐在莫惊春的身后,却是在床里侧,扒拉着正拱成一团的莫惊春,执意要他露出脸来,只听得他笑嘻嘻地说道:“夫子,夫子,夫子夫子夫子……”他痴缠的功夫倒是有一套,硬生生是将莫惊春通红的脸给挖了出来。

    可是莫惊春还未从那羞耻的情绪中离开,手掌盖住了眼,死活都不肯睁开。

    他的脸,他的眼,他的耳根,再到他的脖颈都是粉.嫩的红,羞愧的神色让莫惊春几乎不敢看向陛下,手指微弓,似是有些痉挛。

    正始帝直接用被子将莫惊春给抱住,然后合力抱住,笑着趴在卷成一条的莫惊春身上,执意要去看莫惊春的眼,甚至还故意趴在他的耳边说话,“夫子如果再不看寡人的话,待会若是寡人肆意起来,可就怪不得寡人了?”

    那意有所指的暗喻,迫得莫惊春不得不松懈了力道,这细微的反应登时就被正始帝所发觉,猛地将他的手掰了下来,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莫惊春羞耻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气若游魂地说道:“陛下,臣……”

    一根手指压在莫惊春的唇上。

    正始帝笑嘻嘻地说道:“您且别说,寡人来猜猜看,这些里衣,应该是从前落下的,那些手帕与边上的荷包,也尽可以这般解释。但是这毛笔……”那根毛笔在正始帝的指间转悠来去,“总不会是寡人忘在这里的吧?”

    帝王将毛笔竖在两人眼前,细细打量了片刻,神情还有些失望。

    莫惊春:“……”这有什么可失望的?

    失望他没有拿这东西做些什么吗?

    果不其然,正始帝的嘴巴骚里骚气,正埋怨地说道:“亏得寡人还以为夫子这般耻于露面,是藏在底下做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事情,正想着这样的大好事,怎能不与寡人一起共享……结果就这?”他将毛笔随手丢到了床尾,猛地压在莫惊春的身上。

    “您就是私藏了些关于小东西,这癖好可爱得紧,有什么值当羞耻的?”

    正始帝痛心疾首,表现得异常夸张。

    莫惊春干巴巴地说道:“不是私藏。”

    帝王挑眉看他。

    莫惊春再次干巴巴地重复,“不是私藏,那是……”

    他忍了忍。

    “偷。”

    正始帝扬眉,奇怪地说道:“偷?夫子偷了什么?偷了寡人的心吗?这倒确实。”

    莫惊春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撸着毛毛躁躁的头发,感觉那大半的羞容都被陛下这故意捣乱的话语击溃得差不多,只剩下点良心不安仍在躁动。

    莫惊春:“这些东西,有的是从前陛下遗留在府中,被臣寻的;有些……是最近在宫中见面时,臣……”他最后那几个词含糊地带过,几乎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正始帝做出一副刑讯的姿态,咄咄逼人地靠近莫惊春,“所以呢?夫子还是没有说,您为何要这么做。”

    莫惊春别开头,耳根的炽热还未退下。

    好半晌,莫惊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是那什么……惩罚,最近臣总有些奇怪的感觉,总想收集陛下的东西。”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发.情期这个问题,含糊带过的字句虽然还不完全,但已经耗费了莫惊春全身上下所有的羞耻心。

    正始帝的眼睛亮得惊人。

    那非常、非常尖锐。

    正始帝:“夫子是想收集关于寡人的东西?”

    莫惊春已然自暴自弃,点头说道:“最好是您贴身的东西。”

    正始帝摸了摸下巴,饶有趣味地说道:“既然如此,您为何不直接来同寡人索求呢?夫子想要的东西,难不成寡人还会不给?”

    莫惊春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正始帝,又看了眼。

    帝王觉得,莫惊春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在鄙夷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但正始帝觉得,人生来便是得掠夺,占有,强硬,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为了自己看中的物什,用尽怎样的手段,那都算不上愚昧,甚至这本就是世间该有之本。

    但是这样的话,和夫子是说不通的。

    莫惊春所信奉的是另外一种道理,他温润,诚恳,谦谦君子,所作所为,都符合道义。

    故而,在莫惊春看来,他的作为,已然侵.犯了陛下。

    不然夫子是绝不会这般羞耻于见人。

    可要看到这样羞红的莫惊春,也实在难得。

    在早几年的时候,莫惊春和正始帝的关系还没到现在这般和谐,总归是掺杂着各种暴戾和强硬的手段,莫惊春看似退让,实则异常坚韧。可这世间便是这般,好人总是容易吃亏,而身为坏人的正始帝,总是能够得寸进尺,逼得莫惊春露出羞耻痛苦的一面……那是在长久的过去,才会有的事情了。

    如今正始帝和莫惊春情.浓意浓,大多的事情,都称得上两厢情愿。

    陛下再想看到这般羞耻得满脸通红的莫惊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幽深可怖,凝视着莫惊春的眉眼,就仿佛是昂起上半身的毒蛇,正在无意识地吐着舌头,像是要判断着从哪里下口,注入毒液一般。

    莫惊春被正始帝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要背过身去,却被正始帝紧随而来的动作固定住身体,只听得帝王喃喃地说道:“寡人已经在此,夫子想要什么,难道还不能够畅所欲言吗?”他的声音低柔,仿佛道尽了一切暧.昧之色。

    莫惊春沉闷了片刻,抹了把脸,叹气着说道:“臣就是……想要将沾染您气息的东西收集起来。”

    如果正始帝听过精怪的解释,就清楚莫惊春这回答,其实也颇为避重就轻。

    但这也没有绕开最核心的东西。

    至少正始帝非常清楚,莫惊春想要的是“他”的东西,最好是越贴身,越是能够让他觉得满足。

    这怎能不让正始帝高兴呢?

    陛下的眼前一亮,“长乐宫岂不是能满足夫子的需求?”

    莫惊春磨了磨牙,忽而使劲挣脱开包裹着他的被子,然后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陛下的脑袋,将他拖了下来,而后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按着他的脖子说道:“您就使坏去吧。”

    正始帝抱着莫惊春朗声大笑,“这不该吗?那可是寡人长住的地方。”

    门窗外,原本听到了屋内有着奇怪动静的墨痕止住了脚步,幽幽地停留在了门外,至少这把声音,他是听出来这谁了。

    屋内,莫惊春正在和陛下斗智斗勇,两人纠缠在一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在打架,还是在“打架”,许是因为这所谓的Alpha的发.情期,让莫惊春莫名有种昂扬的斗争性。这让他不喜欢受控于人,更不喜欢被压在身下,即便是……他也要身居上方,骑在陛下的身上。

    吱呀——

    仿佛是小船在晃动。

    像是澎湃的浪花,正拍打着岸边。

    这折腾,让第二日清晨,莫惊春爬起来的时候,有些艰难。

    他感受着那种奇怪的酸涩,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都是第几回了,为何还是没有完成?”

    既然是发.情期,那岂非是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后,就能够结束了?

    这惩罚从开始到现在,怎么算也得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就算是再神奇、再是天方夜谭的世界,人也不可能整整发.情一个月吧?

    既然惩罚没有结束,那便说明,在这其中还有别的条件,是莫惊春还没有达成的。

    是什么?

    莫惊春磨了磨牙,看着散乱在他床上的衣裳。

    那显然不是莫惊春的身量。

    正始帝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昨夜胡闹时的衣裳带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换了哪来的衣服?

    难道是他困顿的时候,暗卫拿来的?

    莫惊春心里有着好几个猜想,但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慢吞吞地穿着衣裳,决定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将这堆小破烂全部都扫走!

    莫惊春挺直着腰板,慢腾腾地离开了莫府。

    墨香院内,张力原本是要进去屋内,被墨痕给拦住,不经意地说道:“郎君不是说过了吗?最近除非他命令,旁人就莫要去了。”

    张力这才想起来,着急忙慌地道歉。

    墨痕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等到卫壹来换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养的花草。原本这只不过是普通不过的一个清晨,只是,在卫壹刚到时,门房那里就突然来人了。墨痕本就熬了个大夜,还没有困意,就跟着卫壹一起过去。

    门房那边说是有人送来了东西,而且拿着郎君的印章,所以他们没有拒绝,只是那东西有些沉,所以希望他们来检查检查,确认无误后再送进来。

    墨痕和卫壹只觉得奇怪,将郎君的几个友人算了一遍,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等到了阍室,墨痕原本微眯的眼睛猛地瞪大,看着摆在地上的箱子沉思,“这看起来……似乎是……”他吞吞.吐吐地看向卫壹。

    卫壹默默点头。

    这确实是宫内的造物。

    而且这大箱子摆在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决定不能打开。

    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是陛下一时心血来潮,这里面放了什么他们不能看的东西,那看完后到底要不要自戳双眼?

    这可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墨痕和卫壹将这箱子给扛回去,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就没有让门房的人搭手。等到将东西放在屋内,两人再悄然出来时,墨痕抹了把额头,对卫壹说道:“这屋内看着点,最近郎君有些暴躁,许是这外头的流言,还是影响到了郎君的情绪,怕是……”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

    莫惊春掩饰得再好,对于身旁伺候的人来说,这微妙的变化还是异常容易辨认。

    只不过他们都以为,是最近朝上坊间的事情闹得郎君不痛快,这才有了这古怪变化的情绪。任由他们再是敏锐清楚,也是不可能知道莫惊春眼下的真实情况。

    卫壹看了眼墨痕,懒洋洋地说道:“行了,别瞎操心了,郎君这般稳重的人,难道还需要你来说道吗?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免得下午起不得身,我便不等你了。”

    墨痕摆了摆手,急忙忙地去补眠。

    卫壹今日可没什么事情,本该是他和墨痕中的一个跟着郎君去伺候,但是最近墨痕提拔了几个小厮跑腿的,其中一两个比较稳重的,已经开始尝试着跟车,顺带着跟着莫惊春跑上跑下,至于他们两个人,墨痕还管着外头的事务,而卫壹则负责着和宫里、以及一些私下的活计。

    不过人总不可能每日都要忙忙碌碌,今日这难得的空闲,卫壹寻思了片刻,溜达去了隔壁的小院。

    这小院的位置有些偏僻,若不是常来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头已经不复从前荒废的模样。

    卫壹沿着一条稍显阴森的小道走了进去,在两侧都是树丛的尽头,他敲开了这小院的门。他进去的时候,小院内安安静静,看起来像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但是地上的灰尘被扫得干干净净,么有半点杂乱的痕迹。

    卫壹也懒得去找人,就站在院子里叫喊,“暗十一,暗十一!”

    躺在屋内横梁上的人睁开了眼,隔壁横梁上的人丢过来一颗板栗,被他给随手接住,“喏,找你的。”冰凉凉的声音响起来,分不出来究竟是哪个“暗”字开头的。

    其实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够立刻分辨出来,究竟谁是谁。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最擅长掩饰的个体。

    可是奇怪的是,莫惊春从来都没有认错过。

    他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他们一个一个去打了照面,从此往后,他就记住了这些人的特征,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暗十一今日并没有轮到去保护,他翻身滚下了横梁,利索地在地上站定,几步推开了门。

    外面的阳光看起来有点刺眼,他抬手挡了挡,看到卫壹踱步走了过来,清秀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尽管暗十一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很显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重新踩回去门槛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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