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天牢戒备森严, 莫惊春是怎么一路抵/达大门前,才堪堪被人拦了下来?莫广生跟在莫惊春的身后,心有怀疑的同时, 莫惊春的身影已经在尽头消失,没入了一片黑暗中。

    莫惊春手持佩刀, 遇到巡逻的狱卒,面色沉着,“牢内可有任何异动?”

    这本不该莫惊春来问。

    那些狱卒也大可不回答莫惊春的话。

    可为首的那个人却面露犹豫,尽管那只在一刹那的闪烁,却已经足够莫惊春看得一清二楚。他沉默了一瞬, 便径直丢下他们,抬脚往里头走去。狱卒们忙拦在莫惊春的跟前, 苦笑着说道:“莫尚书,您不可以再进去了。”

    “陛下进得,我进不得?”

    莫惊春冷冷地说道。

    那狱卒险些给莫惊春跪下了, 正是因为陛下进得,其他人才万万进不得。

    莫惊春啧了一声,“暗十一, 暗十二, 拦住他们。”他不想和这些狱卒们牵扯, 直接将暗卫给叫了出来, 趁着他们一片混乱的时候, 他闪身入了牢狱内。阴冷潮/湿的狱中,两侧的油灯摇曳晃动, 几乎看不清楚暗影, 莫惊春刚入其中, 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腥臭腐烂,令人作呕。

    莫惊春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原本是打算朝着关押明春王的地方去,靴尖却换了个方向,径直地看着另一侧深处。

    没有犹豫,莫惊春飞窜入了阴暗中。

    越是往这里走,那味道更大,冲得莫惊春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他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口鼻,踩着……

    嘎吱!

    湿腻的触感从鞋底传来,莫惊春一顿。

    他将奇怪的感觉抛开,径直朝着内里走。

    很快,那漆黑的暗色消失不再,莫惊春眼前一亮,就像是突然从黑夜到了白日,而浓重的气味也在那一刻,径直冲入了莫惊春的鼻子,即便是被袖子所挡住了大半,依旧让人忍不住干呕。

    眼前……

    是血腥一片。

    很难想象,人的身躯如何能流淌出这么多的血液,那凶残暴戾的痕迹遍布在每一处,墙壁上,地板上,床板下,还有……

    架子上被押着,串着,几乎没有人形的明春王。

    如果不是莫惊春还能看到他的胸膛……那是胸膛吗?血肉模糊的一大片,还在微微起伏的话,莫惊春都没想过人还能活着,醒着忍受这样疯狂的折磨。

    明春王还活着。

    但想必,他更巴不得自己登时死去。

    而陛下……

    莫惊春的视线在牢狱内逡巡了片刻,终于在窄小的窗口下,发现了沐浴在月光中的正始帝。甚是奇怪,这牢狱面积比平常的牢房要大上一些,而左侧点燃的光亮只堪堪能看得清楚方寸的位置,但也比外头昏暗的油灯要好上太多。而右侧……泰半还是压抑在阴郁的暗色里,唯独那个开在墙壁上的窗口,斜斜打下来一小块银白的月色,很是浅淡,很是稀薄,如果不是步入这一片,或许也有些琢磨不到。

    莫惊春的呼吸极轻,脚步缓慢地淌过地上粘稠的血红。

    “……陛下。”

    正始帝慢慢回头,在他的身上,袖口,衣襟下摆,靴子,无数不是被血色染红的迹象,那张脸……莫惊春的手指微颤,阴鸷疯狂的神色在帝王的眼底闪烁,俊美的脸上扭曲着残暴血腥的杀气。毫无掩饰的暴戾冲天而来,让人几乎招架不住这磅礴凌冽的气势。

    除开正始帝之外,这屋内,其实还有人。

    莫惊春是在他们急促的喘息声中,才隐约辨认出,在阴暗的角落里,还藏着,簇拥着,畏惧着躲着好几个人。莫惊春的眼角余光瞥上一眼,依稀辨认出来他们身上的服饰,这看起来像是……负责天牢的官员。

    薛青可不负责管这个,他虽然知之甚详,可是天牢还是有着自己独立之处,其内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者是危及到皇室的人,要么,就本身是宗亲之家,才会被押送到天牢。

    这些个官员,应该是在大半夜接到陛下出现的消息,这才急忙赶来,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陛下的暴行,直接被吓破了胆子。

    只是看着他们的模样,合该也是跪倒在那处,久久不敢抬头。

    莫惊春只不过短暂分神去查看他们的情况,眼神刚挪回来,便感觉到大片血腥气味扑面而来。陛下……陛下就站在他的眼前,猩红残暴的双眼正眼不错地打量着他,这近在咫尺,甚至连呼吸都险些纠缠在一处的距离,让角落里的几人倒抽了一口气。

    莫惊春听在耳中,很是无奈。

    如果有选择的话,莫惊春肯定是想要他们几个闭上嘴巴,最好不要再吸引陛下的关注。

    “陛下。”

    莫惊春及时地在陛下的注意力偏转之前,叫住了正始帝。

    “陛下,您之前不是说,明春王的事情兹事体大,要给他留一条命吗?”莫惊春平静地说道,仿佛没有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恐怖,“眼下将他折腾成这样,您虽是发泄了一口气,可是这司法公正上,薛青怕是要唠叨您了。”

    正始帝没有说话。

    他只是打量着莫惊春,那偏执的眼神,让人有些恐慌而茫然。

    有点熟悉。

    莫惊春在心里想,陛下的这个状态,看起来可真是有点熟悉,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可总让莫惊春莫名想起当初,想起最开始,正始帝还没有成为皇帝之前,那一次在长乐宫前的发疯……陛下便是有点像是现在这般……

    莫惊春的念头还没有思忖完毕,就看到正始帝猛地冲了过来。

    那沉重湿腻的身体压在莫惊春的身上,他脚底用力,这才勉强卸掉了冲击的力道,没将两人都摔倒在地。饶是如此,莫惊春还是踉跄了几下,才站定了步伐。那湿腻腻的血腥味沉沉地压在莫惊春的衣袖上,浓重得让他忍不住闭住口鼻,就看到压在他身上的正始帝缓缓地低下头,冰冷的鼻子蹭了蹭莫惊春的脖颈。

    湿凉的,痒痒的感觉。

    咕咚——

    莫惊春仿佛听到了正始帝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侵吞着莫惊春的气息,又像是在辨别、嗅闻着什么,好半晌,陛下又蹭了蹭莫惊春的脖颈。

    这敏/感的感觉,让莫惊春忍住抖动了一下,声音复低了低,“陛下?”

    正始帝没有反应。

    糟糕。

    这不对劲。

    莫惊春意识到这点的同时,正始帝已经开始得寸进尺。

    他并不满意莫惊春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遮盖住了他的气息,已经开始上手撕开莫惊春的衣袖,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惊春的外衫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让他猝不及防,差点就当真被剥了开来。

    莫惊春反手握住陛下的手腕,大惊失色,“陛下!”

    “陛下——”

    莫广生的声音恰在此时响了起来,从道路的尽头传来。

    莫惊春的心中一突,总觉得有些不妙。

    但他也来不及多思,莫广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他看到牢房这凌乱不堪的画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双视线往边上扫去,在留意到莫惊春和正始帝那“难舍难分”的模样后,他立刻转身喝止住了那些还在身后的人,不许他们再跟上来。

    别的不说,光是莫惊春和正始帝眼下的模样,就会不适合更多的人看到。

    而这牢房内的狼藉和危险画面,不管是谁,都要胆颤心惊备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战场上见多了血肉模糊的场面,饶是如此,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是这些人了。

    莫惊春听到莫广生在阻止的动静,双手搀扶住陛下,逐渐将他扶了起来,小声说道:“陛下,您还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摸正始帝的额头,但陛下往后仰头,避开了莫惊春的动作。

    但他也不肯远离,就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莫惊春。

    在莫广生踏足这牢房的时候,正始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冲了过去,那疯狂阴鸷的模样,像是不允许任何踏足此间。莫广生猝不及防和陛下交手,愣神之下,被连踢打了好几下,只觉得胸口沉闷,差点要吐了口气。

    莫惊春见状不妙,也跟着拦在了两人的中间。

    正始帝阴冷地看着莫广生,那阴鸷幽冷的眼神,像是要撕裂了敌人一般。

    莫惊春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去抓住正始帝的胳膊,而后是肩膀,然后他的手掌盖住了公冶启的眼,声音冷静,但仔细听来像是有少许的轻/颤,“陛下,陛下,您醒一醒,臣在这里,您可不是在那些恼人的梦里。”他顿了顿,然后声音更低沉了些,“到底是梦,和眼下,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莫惊春主动地抓住陛下的另一只手,然后将他的手指抵在自己的脖颈旁,那鲜活跳动的气息,可是作伪不得。

    莫广生原是挨了打,还没回击的时候,就被莫惊春给拦了下来,眼下又要看着陛下和莫惊春的亲密互动,这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只能在心里幽幽地吐槽,怨不得莫惊春都不想在旁人面前和陛下接触,这……未免也太过亲密了些。

    他又看了看,莫名耳根有点红。

    那岂非是在私下才可以耳根厮磨的亲密?

    莫惊春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陛下是陷入从前的那种疯狂,那只能尽快将正始帝从那种状态给拉出来,不然,接下来还会再发生什么,那可就不可而知。

    至少明春王这条命,怕是保不下来了。

    正始帝在双眼被莫惊春盖住后,又陷入了安静。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暴起,都是他们的错觉。

    手指起初是轻柔地按在莫惊春的脖颈处,紧接着便是重重地压下去,似乎是在贪婪地感受着那其中的不同。而后,莫惊春感觉手掌下的人沉重地喘息了起来,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无望的噩梦,那紧绷的杀气,刺激得莫广生浑身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了出来,不住地打量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兵器。

    这种疯狂的暴戾残忍,有时候甚至不逊那些久经战场的将军。

    莫广生恍惚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在边关大漠,在被群狼包围时,那为首的头狼便是如此残忍而疯狂地盯着他们。那些失去了理智,在冬日没有食物的群狼,便是怀揣着这样残酷的暴戾。那种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只会让人忍不住操起兵器,心中惴惴不安。

    正始帝长长吐了一口气。

    “莫惊春。”

    他沙哑地说道。

    这三个字一吐出来,莫惊春心中就忍不住松了口气,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更进一步,“陛下?”

    “夫子。”

    还是正始帝的声音。

    有点疲倦,又有点好笑,“寡人能连您都认不出来吗?”

    莫惊春:“陛下刚才不就是认不出来吗?”

    他可没有给陛下掩饰的余地。

    正始帝沉默了一瞬,顶着那双被莫惊春所遮挡的眼睛,“寡人不过是做了个梦。”他笑了笑,但是这笑声听起来,却是有些难听。

    “梦是假的。”莫惊春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有些猜到,陛下有可能做了哪些梦,但因为可供猜测的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又无法确认究竟是哪处引起的问题。

    正始帝呵呵,“说不得,这也可能是真的呢?”

    莫惊春沉默,然后松开手,看着陛下 依旧猩红阴沉的眼,平静地说道:“就算是真的,那能真过现在吗?”

    正始帝的手指仍然按在莫惊春的脉搏上,那突突跳动的血脉,才是最鲜明的存在。

    正始帝用力了一瞬,仿佛是想要将莫惊春往怀里拽,但只在这一刻,下一瞬,他就松开手,冷冰冰地扫射这牢房内的其他人,包括莫广生,都只得了正始帝冰冷的一眼,而后,他才终于看向那还在架子上苟延残喘的……人。

    陛下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还没死?”

    莫惊春:“……”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那宛如血人的明春王嗬嗬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忒是古怪,“公冶启,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所爱之人皆死,我诅咒你所坐之位坍塌,我诅咒你遗臭万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钉在无字碑上,千年万年,受人唾弃!!”他嘶哑的,痛苦的,疯狂地发出这般呓语。

    莫广生微微皱眉,只觉得明春王这诅咒好生没道理。

    这岂不是将莫惊春也给卷进去了?

    锵——

    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后,便是破空声。

    一把佩刀贯穿了明春王的心腹,狠狠地扎穿了其后的木架,甚至还能看得出来莫惊春的力气多大,这才让长刀在贯穿了心脏后,钉在木架上仍然微微晃动。

    明春王甚至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直接一命呜呼。

    莫惊春收了手,冷漠地看着死去的明春王,不紧不慢捋了捋袖子,平静地说道:“臣以为,明春王所言,实乃虚妄,陛下还是勿听为妙。”

    莫广生:“……”

    他看了眼明春王的尸体,又看了眼莫惊春,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可和他之前所说的话不太符合吧?

    子卿,你上一刻,不是还在劝说陛下,要给明春王留下一命吗?

    怎么动手得这么突然,让人无话可说。

    正始帝慢吞吞地打量着莫惊春,那眼神看起来有几分怪异。但很快,还没等莫惊春看清楚那是怎样的神色,就听到陛下说,“夫子,之美,你们两人暂且出去。”他回头看着明春王的尸体,“寡人还有事情要做。”

    莫惊春一言不发地率先离开。

    莫广生稍后了一步,只是盯着莫惊春离开的背影,然后对正始帝说,“陛下,子卿从前一直都是个快意恩仇的脾气,但是,这般模样,卑职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还望陛下包涵。”他丢下这话,立刻就跟着莫惊春离开。

    正始帝微蹙眉,总觉得不爽。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浓黑的情绪越发涌动。

    莫惊春的好与不好,他当然知道,何须莫之美在这里多言?

    …

    莫广生在牢房外面道路的尽头找到了莫惊春,只见他虚虚倚靠在墙壁上,暧/昧昏黄的烛光打了下来,明明灭灭,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情。

    但莫广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可是有好久没有看到你那么冲动的样子了。”

    莫惊春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冲动。”

    莫广生哈哈大笑,“你还说你没有,当初,是谁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将十来岁的地痞流/氓打破了头,当时跟过去的家丁都吓了一跳,都拦不住你这暴起的小脾气。”

    莫惊春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莫广生笑吟吟地说道:“和家里不分家就是这样的倒霉事,家里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可以脱口而出,说出你当时的英勇……”

    莫惊春总算是被他揶揄得不耐烦,“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得了,何必这样扭扭捏捏,拐弯抹角?”再说下去,莫惊春都生怕自己直接一记老拳直接过去。

    莫广生轻咳了一声,严肃着脸色说道:“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见惯了死人,可是方才牢房内的施/虐,还是超出了莫广生的预料。仿佛陛下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不然,那些个官员不会吓破了胆,哆嗦成那个德行。仿佛正始帝变成了恶鬼。

    莫惊春敛眉,“陛下有时候脾气会暴躁些。”

    莫广生奇怪地说道:“那可不只是用暴躁来形容的。”

    莫惊春无奈,看向他,“你都知道我不会说,为何还要问我?”

    都是自家兄弟,哪里不知道彼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不会知道,什么情况下莫惊春会说,什么情况下,莫惊春只会一言不发?

    但莫惊春也清楚,莫广生会好奇也是正常。

    毕竟刚才莫广生已经看到了全部的事情,他不可能会漏过那些端倪。不然,他刚才何必要阻止其他人?不便是在看到屋内中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拦下更多的知情/人吗?

    莫惊春叹了口气,“外头怎么样了?”

    莫广生:“我刚才进来前,就隐约听到了动静,可能宫内来人了吧。”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摇曳暗淡的烛光下,他们两人勉强才看得清楚,那小跑在前头的人,赫然是刘昊。

    只见他的神色焦急,但在看到莫惊春平安无事地站在此处时,他忽而一松,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正经地说道:“莫尚书,莫大将军。”

    莫惊春:“陛下正在审问明春王,中侍官还是在这里且等等才好。”

    刘昊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人,倒是不只有他自己。

    在场的人都知道莫惊春在睁着眼说瞎话,谁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天牢审问明春王,可是谁也没有去戳穿这谎言,甚至于刘昊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诶,得亏是您在,不然我等可是要着急坏了。”

    借着那隐约的灯光,刘昊勉强能看清楚,莫惊春的衣裳下摆应当都是少许的血迹,只是那实在太过不分明,但也无法确定。而站在此地,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谁人也无法忽视,只不过一个个都在当着真眼瞎。

    莫广生打破了寂静,“明日该怎么办?”

    他说的是明日早朝。

    毕竟,明春王本来在明日早朝是要被押解去朝廷的,眼下这人都没了,这上哪里去找一个明春王?

    刘昊笑着说道:“能去的,当然是可以去。不能去的,自然得是安歇。莫大将军就不必担忧此事。”

    莫广生饶有趣味地打量了眼刘昊,只觉得从前倒是忽视了陛下/身旁的这些个人,就光凭是刘昊,就忒是有趣。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

    不多时,正始帝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外。

    他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佝偻着腰的官员,帝王倒是面无表情,在看到刘昊出现时,也没有露出别的神色,只是淡淡吩咐了下去,“刘昊,你着人去清扫,让明春王‘舒坦’一些,还有,今夜的事情,除了那些嘴巴严实的,其他的也都注意下。”

    正始帝只是随意地嘱咐了几句,莫广生就留意到刘昊的神色微变,但转瞬就消失,平静地沉下腰去,“喏。”

    旋即,正始帝一手拢住了莫惊春的胳膊,拖着他大步往外走。

    莫广生猝不及防没捞住莫惊春,几步跟着上去,“陛下,事情既然处理完了,那子卿合该跟着卑职回去,您这是作甚?”

    正始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之美,你是不长眼还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的夫人没告诉你,这种恶意打扰的事情最是可恶,是该被活活打死的吗?”

    莫广生毫不收敛,“陛下,此事原本也和子卿不相干,如果不是您的暗卫急匆匆去了莫府,子卿本该是卑职不醉不归,可不会掺和上这么严重的事情。眼下已经过了子时,明日还有大朝,您不如还是让子卿与卑职回去,不然子卿这文弱书生样,哪里还有时间能好生休养?”他压根就是在胡说八道。

    莫广生原本说的那一大堆套话,正始帝听了只想将他给狂揍一顿,倒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但是后半句话,但是有些许入了帝王的耳,他看着自身血淋淋抓着莫惊春的手指,一时间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少许憎恶之色。

    好半晌,正始帝这才松开手来,而后当真莫广生的面捧住莫惊春的脸,凶巴巴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而后才大步朝着前走,“回宫!”

    刘昊身后的一大半人跟着陛下离开,唯独还有几个沉默站着。

    倒是和莫广生一样沉默。

    莫广生的手指都在打颤,“陛下是不是故意的?”

    刘昊幽幽地说道:“您还是早点走吧。”

    莫惊春恶狠狠地看了眼莫广生,又凶巴巴地看了眼刘昊,也大步地离开。

    那飞卷起的衣角,倒是看得出他的匆忙。

    刘昊慢吞吞地看了眼身后幽深的道路,又看向哆嗦站在边上的几个天牢官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奴婢觉得,几位方才,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吧?”

    那几个抖得像是发病似的,仓皇地摇头。

    …

    翌日,天光微亮,莫惊春的马车正在天街缓缓行驶,预备着检查后入宫。

    他坐在马车内,只觉得身体酸痛,换了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

    昨夜,在带着好姑娘回到莫府后,莫惊春和莫广生在武场狠狠干了一架。尽管莫惊春确实很感激莫广生对他的爱护之心,可若是没有引发正始帝后续的报复心理那就更好了。

    莫惊春从来,从来都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过大脸!

    只要一想起当时在场到底有多少人,莫惊春就巴不得自己那时候就厥过去。

    莫广生一边单方面挨揍一边嘀咕着,“你为何不生陛下的气,却来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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