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箬这话其实也不是很刻薄, 只能说没什么人情味,至少不像苏缙机两兄弟一样第一时间考虑熊达的情感需求,但...熊达的确哭不出来了, 正好韩珖在屋内已经确定了刘轩作案的细节,也的确需要找熊达询问一些情况。
他出来后,看了詹箬一眼,但詹箬没看他, 走到屋檐下躲太阳去了。
苏缙机回神, 走了下去, 也劝说熊达先帮警方忙,没准能及时抓到凶手。
凶手是刘轩没错,但他到底躲在哪里,没人知道。
此刻熊达也哭不出来了, 只肿着核桃眼努力回忆, “我记得他当时正在他平常玩牌的附近村里棋牌室, 打电话那会, 他还醉醺醺的,好像有人撞了他, 他还跟对方笑着说了几句, 后来就继续跟我说话...”
“有人撞了他?”
韩珖这语气, 显然对这个人有些在意。
詹箬瞥了一眼屋内,暗道这附近其实还是有人住的,而熊仁河再废也不可能毫无反抗就让人得手...要么他进屋后忘记锁门, 让人摸进去趁他昏睡下手,要么刘轩一早就躲在床底下。
如果是前者, 太随机了, 不符合刘轩谋而后动的性格。
若是后者, 刘轩就需要一把钥匙,那么故意撞醉醺醺的熊仁河,拿走他的钥匙用专门的钥匙印泥烙刻一把,再把钥匙还回去,全程不需要几分钟就能搞定。
然后他再去打一把假钥匙。
至于所需的器材——那关押林楠的厂房里面不正好有?这人恐怕技术还不错。
这就对上了。
刘轩弄了钥匙后,在熊仁河回去睡觉前开门进屋躲起来——屋子空间不大,十有八九躲在床底下,熊仁河醉醺醺回屋,关门锁门睡觉,哪里会留意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詹箬猜测的,韩珖自然也串联想到了,他需要的是去现场验证,现在刘轩躲起来了,在身份证这些完全限制的情况下,他要怎么才能完全藏身?
除非有人提供住所,或者他本就有另一个假身份以及住所。
这就需要最大限度了解这个人。
熊达只知道韩珖对此在意,于是认真想了下,说:“韩大哥,觉得我叔当时是不认识那个撞他的人的,从口气上听得出来,因为如果是认识的人撞了他,我叔肯定会骂对方,他一向欺软怕硬,只有对看起来不好欺负的陌生人才会比较客气,因为怕得罪人。”
是亲侄子了,对自己叔叔的怂性特清楚。
韩珖立即带人去那村子的棋牌室,也让苏缙机他们录完口供就尽快离开这里。
尸体还得带回去尸检,熊达也带不走。
四人回到车上的时候,熊达良久没说话,詹箬也很沉默。
山庄是别想了,谁也玩不下去,而且熊达接下来肯定一堆事。
车子在沉默中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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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电梯的时候,一个电梯只有四个人,情绪已经恢复很多的熊达忽然说:“对不起,今天因为我,大家都没法去山庄了,不然你们去吧,我回去得处理事情。”
吕元驹:“傻逼了?说这种话。”
苏缙机:“给你三天时间犯糊涂,超过三天你看着办,学校那边我可以帮你请假。”
熊达感动了,红着眼,却又下意识看向詹箬。
詹箬以为这人会怕自己,要么客气谢她提醒,要么怨她冷静无情,就好像从前她麾下的那些人,背地里总对她有几分愤懑。
结果都不是。
这人对着手指弱弱道:“下次提醒我能不能不要那么凶,我也没打算一直哭,其实我也热来着,就是当时真没反应过来。”
其实他再难过,给他一个台阶,或者把他搀扶到凉快点的地方,他不会拒绝的。
可他自己不可能主动换个地方哭啊,那多尴尬。
兄弟顶啥用,还是资本家詹老板体贴。
詹箬感觉到了熊达的真心,“...”
这是个傻子吧,怎么考进T大的,作弊?
苏缙机两人:别看我们,我们没帮他作弊。
四人各自回屋的时候,詹箬忽提醒道:“这几天别去其他地方,那个凶手很可能对你下手。”
谁?
熊达察觉到詹箬看着自己,一时脸色煞白。
杀我?不能吧,我做错了什么?
詹箬打开门,淡淡道:“你叔叔不惜命,总有别人要夺命,为人在世,有点忧患意识总不会吃亏。”
“杀你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是没有。”
那个刘轩似乎对家庭关系有很深的厌恶,所以对熊仁河下手的方式特别残暴,俨然控制不住情绪。
他明知道身份即将暴露,不往外跑,反而往监控密布不好生存的市区跑,摆明了还要干一票。
要么是脱逃的林楠,要么就是跟死者相关的熊达。
她刚刚在工棚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堆东西,唯独没瞧见熊达之前提过的土特产等物,熊仁河这人也没收纳的心眼,啥东西都堆一起,何况是第二天就要给侄子的,它不会在桌子以外的地方。
所以,它被人拿走了。
杀了人还要拿走东西,说明这个刘轩对熊仁河的亲友关系过分在意。
杀熊达的可能性恐怕不低。
但詹箬现在是外人,没法解释太多,不然难以圆说她对凶手以及熊仁河的了解,只能提醒熊达了。
至于韩珖那边,人家是专业的,也用不着她多说,自能查到,否则刚刚也不会拉着熊达问,还嘱咐他们别乱跑。
砰,门关上了。
熊达一时无言,吕元驹跟苏缙机对视一眼。
詹箬好像很讨厌熊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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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箬讨厌的不是熊仁河,而是讨厌为何他可以轻而易举糟蹋得来不易的性命,对这个世界毫无敬畏之心。
偏偏有些人与之相反,那般敬畏,那般小心翼翼,却最终惨淡下场。
可能被偏爱的人真的有恃无恐吧。
啪嗒,背包扔在桌上,她卧倒在沙发,仰面看着天花板,沉默很久...最终绵长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