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整个医务室静谧一片,就连古老者们疯狂甩动的触角也僵硬在了半空中,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无限的疑惑。
“……你刚刚, 叫我什么?”青年茫然的看着冉文宇,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而正处于疯狂之中、完全读不懂空气的冉文宇则歪了歪脑袋, 一脸的理所应当:“妈妈?”
青年深吸一口气。他认真凝视着冉文宇的双眼, 却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对这个目光清澈又依赖的“孩子”发火, 只能开口纠正:“我不是你妈妈。”
冉文宇一怔,顿时泫然欲泣:“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青年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决定暂时不与这个精神似乎不太正常的实验体进行无意义的对话。转而将视线投向身侧陪同的古老者,青年不悦的微微蹙眉,语气也冷淡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刚刚带领贵客进入伊甸园就将对方惹怒, 两只古老者显然也陷入了不知所措当中。祂们本能的想要消除那个惹出一切事端的存在, 但那个存在却安安稳稳的趴在贵客怀中,还用一种胆怯又好奇的眼神围观祂们,哪怕古老者想要攻击, 也必须要掂量一二——最起码,要挣得贵客的同意,以免让贵客误会自己心怀不轨。
面对青年的质问,古老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祂们稍稍停滞片刻,下一秒,一条触手倏然飞出, 圈中了在旁边看好戏的医生, 将他直接拉入了战场。
医生:……?
医生侧头看向将自己卷过来的古老者, 镜片下的眼睛轻轻眯了眯, 嘴角笑容未变,但那只卷着他的触手却莫名的抖动一瞬。
只可惜,触手的所有者却并没有那么敏感,那只古老者发出一声尖细的哨声,而通过某种手段,哨声又被无缝翻译成了充满机械感的人类语言:“医生,你来解释一下。”
医生耸了耸肩膀,似是非常无奈。他看向青年和冉文宇,优雅的行了个礼:“诸位应当知道,有些人类的精神十分脆弱,当他们接触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刺激时,大脑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就会暂时或不定时的进入疯狂状态。而不同的人,发疯时的表象也是不同的,有的人歇斯底里、有的人自我封闭,也有的人……”他朝冉文宇扬了扬下巴,摊开双手,“会思维混乱,下意识寻求庇护。”
看着依偎着青年、却没有给予自己半分注意的冉文宇,医生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感觉心里有点轻微的不爽——不过,明明进展顺利,冉文宇更是发挥出色,自己又到底在不爽什么?医生心思微转,却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结论,而那一丝莫名的情绪也很快淡去,被医生迅速忽略。
既然自己的实验体如此努力,那么自己也理应推上一把。想到这里,医生很快便决定再次为自己的实验品送上宝贵的助攻:“看起来,3651这个实验体当真非常喜欢您呢。明明比起初识的您,我更加熟悉他,但他却本能的向您寻求庇护,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医生态度绅士、言谈温和,按理说并不会引起他人的防备,但青年却似乎听出了那一丝连医生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阴阳怪气,不由微微蹙眉,看着医生的眼神格外冷淡:“有可能就是因为熟悉,所以才更加了解你的本性。于是,即便是在陷入疯狂的时候,他也宁愿向我这个陌生人求助,也不想接近你。”
医生微怔,方才刚刚消散的不爽又重新冒头:“还真是不客气的猜测,您似乎很厌恶我?”
“不是似乎。”青年毫不掩饰:“是的确如此。”
医生与青年对视一瞬,很快又收敛起那一丝的危险,表情格外无辜。他双手举起,后退两步,讪讪一笑:“真是遗憾,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见医生识相的
退开,青年的神情这才稍稍好转。古老者见气氛缓和,连忙接话:“安菲尔阁下,请问我们继续参观吗?”
被称呼为安菲尔的青年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但注意力却显然还在怀中的冉文宇身上,似乎正在烦恼该如何应对自己的“新儿子”。
“既然他只是发疯,那么请让我……”另一只古老者见安菲尔面露犹豫,立刻打算为其分忧。祂向前一步,触手微微伸展,试探着搭上了冉文宇的肩膀。
那触手看着柔软,但实际上却极有力量——就连比更加高大的医生都能被轻而易举的拖走,更不用说身材瘦弱的冉文宇了。
只可惜,作为令冉文宇陷入疯狂的元凶,冉文宇显然不可能像是医生那般冷静的任由古老者摆布。在发现自己竟然被怪物的触手触碰时,冉文宇本就白皙的面孔更加的毫无血色。他双眸漫出泪光,喉中也发出一声细小的、幼猫般的尖叫,更紧的往安菲尔怀中靠去,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恐当中。
“够了,你们让开。”毕竟被叫了两声“妈妈”,安菲尔似乎有些无法坐视自己的“便宜儿子”如此惶恐。他轻声喝退古老者,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古老者们连忙挪动庞大的躯体,稍稍拉远了距离,而发现怪物退开,冉文宇这才重新安静下来。甚至,意识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喝退恐怖的怪物,他望向安菲尔的目光更是崇拜依恋,看得安菲尔极度尴尬。
“好了,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从我怀里出来。”安菲尔的嗓音有些发紧,却依旧耐心安抚。
所幸冉文宇即便发疯,也还是能够听得进人话去的。稍稍思考片刻,他便后退一步,与安菲尔拉开了距离。然而,还不等安菲尔松一口气,冉文宇又灵巧的绕到他身侧,伸手抓住了他袍袖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