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静立在长阶之上,略带金色的阳光洒在了那如画般的侧脸上,她温柔一笑,也挥了挥手绢,道:“好。”
马车渐渐远去,惊起了一片薄沙,随风而舞。
安家有女初长成,不知会惊艳了谁家少年郎。
…………
“走了吗?”
将军府的一处幽院中,传来苍老而又虚弱的声音。
“回老夫人的话,初月小姐已经回府了。”
屋中安静的出奇,唯有那跛脚严肃的老妇人陪在安老夫人身边,手中紧紧抱着那锦盒,“您每日吃一片这千年人参,一定能好的。”
老妇人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着颤抖。
安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着悲凉的笑意,“兰儿,你说初月那丫头的性格,是不是很像我年轻的时候,穿着艳丽……艳丽的衣裙,草原赛马,何等的自在,那时候咳咳……咳咳……父亲还在……安郎他还是我的马童……那时候多好啊……”
兰儿是那老妇人原本的名字,现在别人都叫她兰嬷嬷,她自幼跟在安老夫人身边,只有安老夫人会叫她这个名字,几十年了。
“老夫人……”兰嬷嬷跪在床前,往日严肃的脸上是满满的悲愤。
安老夫人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说来我能落到今日的下场……都怪自己咎由自取,连自己的……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愚母啊愚母……安郎一手打下的将军府,没想到会毁在……毁在自己的亲儿子手中,我没有脸,没有脸去地下见安郎啊……”
兰嬷嬷哭着摇头,“老夫人,这不是您的错,这都是少将军的错,色令智昏,沉迷那玉姨娘的美色,听尽谗言,最后竟能纵容一个妾室来残害自己的母亲……”
兰嬷嬷嘶哑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悲凉。
老夫人年轻时是如何的英姿飒爽,临了却被自己儿子的妾室如此迫害,宠溺了一辈子的儿子竟反咬自己的母亲,帮着妾室,如此的狼心狗肺之徒根本不配是老夫人和老将军的儿子!
安老夫人缓缓闭上了双眼,“等我死的那日,便是安氏一族从新在东齐站起来的日子,兰儿,你去把那块碎玉拿出来,放到我给……给妹妹的信里,务必在我死后交给她。”
兰嬷嬷震惊,“老夫人,您这是要……”
“听我的。”
安郎一手打下的将军府,绝不能断送在安泰手上,养了一个不孝子,她已经没有脸去见安家的列祖列宗了,安家以后的路,她不能再犯糊涂了。
安老夫人打开锦盒,里面的人参被整整齐齐的切成了片,她苦笑道:“果然,还是我的老妹妹最懂我的心思,只是这千年人参,何其的珍贵,明明她也上了年纪,却还是愿意给我这个没几天的人……”
兰嬷嬷跪在地上,喉咙里尽是破碎的声音。
“把那东西给了她,也算是能发挥那物什的作用了,兰儿,你且看……顾家,要出位真正的贵女了……咳咳咳……”
说着,安老夫人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兰嬷嬷连忙给老夫人顺气,哀诉道:“您别说话了,好好歇一歇,马上就过去了。”
安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是啊……马上就过去了。”
日落西山,幽院之中显得越发的寂寥。
满是枯树的院落里唯有几盏石灯,闪着昏暗颤悠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