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容嬷嬷也道:“哎呦,听公主这么一说,老奴也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
容嬷嬷给言国公奉上盖碗茶,一脸的惊慌害怕,“老奴有幸去过一次御马坊,替公主去看望生病的御马,哪知,正赶上一匹汗血宝马不服驯养发狂,若非被侍卫所救,老奴怕是要葬身马蹄下喽。”
言国公大吃一惊,“汗血宝马性子居然这么烈!”
裴氏道:“那是自然,正是因为性子烈,不好驯养,所以汗血宝马存活率极低,物依稀为贵,便是这个道理。”
言国公连忙喝口茶压压惊,“这样的烈马确实不好驯养,幸亏没给梦儿,否则那马一闹脾气,梦儿又是初学者,岂不是……真是想想就后怕。”
裴氏浅笑:“正是这个道理,我也如此觉得,这才快快将她送了出去,好打消可梦的念头,毕竟正如国公爷所说,可梦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便也要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不是?”
言国公欣慰点头,“还是韵儿有心了。”
裴氏没再回应,悠悠用锦帕点着唇角边不小心蹭上去的茶水。
言国公心软,耳根子更软,她同他成亲十几年,早就将他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
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知晓恩威并重,方为更好的相处持家。
这是母亲教给她的驭夫之道。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气温渐凉,南山苑屋中未设薰笼,顾初月睡的不安。
她朦胧的睁开眼,素白色银线顶账很是陌生。
身下硬邦邦的,薄被泛着冷意,睡了一觉,连脚底板都是拔凉拔凉的。
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垫了塞鹅毛蜀锦织金厚棉垫的温暖床榻。
“睡醒了?”
“啊?”
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顾初月下意识的回答。
扭头,就看见对面临窗而立的少年,墨发被风吹起,广袖肆意翻飞,只留给她一张侧脸,依旧冷峻如鬼斧惊琢。
哪怕大魔王的脾性再差劲、再残忍,她也不得不承认,大魔王的皮囊还是有点好看的。
顾初月掀开被窝,穿鞋下床,没忍住搓了搓手臂。
她环看四周环境,没有炭盆没有薰笼,格局简单,家具老旧。
大魔王住的院子无论从各个方面看,还不及她明月苑的十分之一。
“一一,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一件墨狐皮掐边绣暗纹玄色披风兜头罩在了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眼前一片漆黑,顾初月不敢拽,因为原本安稳插在她发髻上的金步摇现在正耷拉在她的鼻子上,细细的流苏珠子落在她的眼皮上。
盖在她头上的东西又黑又重,她怕自己一拉,发髻直接散了。
一会还要去云鹤轩见两位老人家呢,披头散发的算怎么回事?
“一一,你快点帮我把这黑漆麻黑的东西拿走,我头发要散了!”
她伸直胳膊在前面胡乱的摸着,艰难的迈着小碎步。
少年靠在窗旁,狭眸含笑。
小姑娘被宽大厚重的披风从头顶遮到膝盖,双臂伸出,莹润粉嫩的指尖轻翘,在前方胡乱的摸索着,像只寻不到方向的小鬼儿。
啧。
真有意思啊。
言闻一恶劣的勾起薄唇,走到了小姑娘的正前方,伸出腿。
小姑娘迈着碎步,织金蜀锦绣鞋上嵌着珍珠攒成的海棠花。
摇摇晃晃的,像是索命小鬼儿。
顾初月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不知是踢到了什么,身子失去平衡,猛然向前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