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伸手点着她的额头,将面前的小脸儿推远,“以身犯险?”
如此一说。
顾初月就明白了。
她默默向后挪着屁股,捂着被点的额头,小声嘀咕:“我不是嘱咐他们不要乱说嘛,怎的还是传到温泉庄子去了,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
老夫人凤眸一掀,“你将人心收买得倒好。”
顾初月没听懂,一双大眼睛眨呀眨。
“不是寿辉堂的人传过去的。”
“那是谁呀!”
进来送酒酿圆子的芳姑笑道:“是那李太医身边的广白小药童,急急忙忙租了辆马车就去报信儿了,可怜小胖墩一路颠簸,下了马车是又晕又吐的。”
顾初月没忍住笑出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想来是了,那日,小白正在她院里。
珍珠几人回去难免会说上一两句,被小机灵鬼听见,也是难免。
只是没想到,小家伙竟孤身不带家里人,去了温泉庄子。
她又有些后怕:“临近过年,人贩子尤其多,前几日风花雪月不就是被闹的又封馆,幸好没出事,要是……”
老夫人没好气,“要是出事,你当如何?自身难保,又如何顾及他人?”
她小声辩解:“我是主动进去的,又不是被动挨罚……”
老夫人强势的拉起孙女的一双手,玉指纤纤,唯独两只手的小手指,像是寒冬腊月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胡萝卜。
“把手冻成这般也是主动?”
顾初月缩了缩肩膀,“祖母,这是意外,意外而已……”
老夫人不听,“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不想祖母操心,便迅速编了个简短的狗血小故事。
哪知刚要开口,就见老夫人眉眼一横,“从芳菲为何坠山说起。”
顾初月抿了下唇,嘿嘿一笑。
别提多心虚了。
老夫人眉眼再一挑,她便全都抖出去了。
唯独张慧儿一事,被她压在心里。
芳姑在一旁听完都心惊,“果然如老夫人所想,只是这位表小姐,当真是好狠的手段。”
老夫人闻言,换了个姿势靠在引枕上,指尖触着近在咫尺的盖碗茶,桂花茶载着十月金秋香。
几十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如此,你便将自己送进了祠堂?”
她两只手指绞着,“这谁哪知道会突然被人截了被褥熏笼啊……”
身后的珍珠趁机告状:“祠堂可冷了,老爷一点父女情都不念……”
老夫人冷笑。
瞧,连下人都看得出来。
又是这样的寒冬啊。
老夫人侧眸,望向了幽黑的明瓦,透过着,满头白发愁。
外面,是夜漫长。
不由想起,十三年前,那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也是夜,也飘雪。
天上月不见,地上月成霜,曙光明,桑叶落。
徒留满院挥之不尽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