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的视线落在那盘糕点上,不由觉得有些熟悉。
幼年时,每每在他犯错,在母亲罚他抄书时,文姨娘都会偷偷带着梅花糕去祠堂看他。
梅花糕被放在食盒里,食盒被棉被包裹着保温,因为母亲严格,不让人去看他,文姨娘便打扮成下人,装作是送晚膳的丫鬟。
他依稀记得,外面下了大雪,可待他收到梅花糕的时候,入口依旧是温热。
可菡萏堂,离祠堂并不近。
文丝娆抬眸,柔声问:“叔父这是怎么了?是娆儿做的……不好吗?”
顾明远叹了口气,撩袍坐下,伸手拿起一块。
无论是样式颜色,都和幼年的如出一辙。
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他咬了一口,暗暗点头。
文丝娆歪着头,满是期待:“叔父觉得……如何?”
顾明远一改刚刚到严肃,连连忙碌几日已经略带疲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做的不错。”
不仅造型像,就连味道,也像极了。
文丝娆低头,柔柔的笑了,“叔父喜欢便好,娆儿先前一直在乡下住着,会做的除了米糕,便是这梅花糕了,叔父是一家主君,更是朝廷的栋梁,学士府在东齐更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娆儿做之前可是忐忑了很久,就怕这梅花糕入不了叔父的眼,不过叔父喜欢,真的是太好了。”
“诶,人吃五谷,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她道:“叔父这话若是传到外面,不定又会激励多少寒门子弟呢。”
顾明远眉眼渐渐也染了笑意,“这算什么激励?读书人本就应一身傲骨,奋发向上,不可因家世而妄自菲薄,方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顾明远被推崇为文人之首,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文武各有其优”,但是心底,还是偏向读书人的。
否则,也不会在宋老夫人提议夔州老家的婚事时做了打算。
他这几日找人细细的打探了,宋老夫人夔州老家三房的嫡子姓陆名少彦,饱读诗书,已经考取了秀才不说,已经在准备来年的春闱了。
这几日的忙碌之余,他也读了几篇那陆少彦的文章,写的虽然不比青绍,却也是这一辈里数得上名号的了。
来年春闱定能考取功名。
思及,顾明远看向了文丝娆,张了张口,却又忽然发觉,有些不太妥当,毕竟不是亲生父亲,而是隔着辈分的叔父。
而文丝娆,却是乖巧的主动开口:“叔父可是有什么话要问娆儿吗?”
顾明远念着她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心里多了几分疼惜,“前些日子,宋老夫人保媒,为你说了一份亲事,是她夔州老家的侄孙子,年几轻轻,未来可期,不知姨娘可有同你提起过?”
文丝娆端在小腹前的手瞬间绞在了一起,指尖泛着白,低头道:“说、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