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急唤仙童看茶,当有两个小童,即入里边,寻茶盘,洗茶盏,擦茶匙,办茶果。
也是话赶话,那天蓬心有所想,就提起濯垢泉那几个妖精来,说到妙处,不由口沫横飞,荤话四起。
却不知那盘丝洞七个女怪与这道士同堂学艺,虽是个清静修仙之辈,却也讲几分同门之谊,但听那呆子说他就跳下水,变作一个鲇鱼,在几人腿裆里钻来钻去,欲行奸骗之事,哪里还坐得住?
面色数变,道了声乏,便入房内,取了梯子,转过床后,爬上屋梁,拿下一个小皮箱儿。
那箱儿有八寸高下,一尺长短,四寸宽窄,上有一把小铜锁儿锁住,开了锁,取出一包儿药来。
此药乃是山中百鸟粪,扫积上千斤,是用铜锅煮,煎熬火候匀,千斤熬一杓,一杓炼三分,三分还要炒,再锻再重熏,制成此毒药,贵似宝和珍,如若尝他味,入口见阎君!
若与凡人吃,只消一厘,入腹就死,若与神仙吃,也只消三厘就绝,他见天蓬、卷帘,怕也有些道行,便取了三厘。
拿了十二个红枣儿,将枣掐破些儿,揌上一厘,分在两个茶锺内着一个托盘安了,才换了一件衣服,虚礼谦恭走将出去,双手捧着托盘,将红枣儿茶锺奉与二人。
那天蓬说了半天荤话,一则饥,二则渴,见那锺子里有三个红枣儿,拿起来锺的都咽在肚里,卷帘便也吃了。
一霎时,只见天蓬脸上变色,卷帘满眼流泪,头昏眼花,口吐白沫,一时间都坐不住,晕倒在地。
屠虏军团一向是有组织,有纪律,这次也不例外。
天蓬、卷帘在黄花观吃茶讲荤话,却仍有几个探子隐在屋檐下暗中保护,见他们找了道儿,立即飞报中军。
于是,猴子的买卖来了。
一言不合,举棒杀来,那道士也不怕他,举剑来迎。
如意金箍棒毕竟沉重,那道士与大圣战经十来回合,渐觉手软,一时间松了筋节,便解开衣带,忽辣的响一声,脱了皂袍。
猴子大笑:
“我儿子!打不过人,就脱剥了也是不能够的!”
谁知这道士剥了衣裳,把手一齐抬起,只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眼中迸放金光,十分利害,森森黄雾,艳艳金光,森森黄雾,两边胁下似喷云;艳艳金光,千只眼中如放火。
幌眼迷天遮日月,罩人爆燥气朦胧,把个齐天孙大圣,困在金光黄雾中,只在那金光影里乱转,向前不能举步,退后不能动脚,却便似在个桶里转的一般。
无奈又爆燥不过,心里一急,往上着实一跳,却撞破金光,扑的跌了一个倒栽葱,觉道撞的头疼,急伸头摸摸,把顶梁皮都撞软了,自家心焦道:
“晦气!晦气!这颗头今日也不济了!俺老孙一向铜头铁臂,却怎么被这金光撞软了皮肉?久以后定要贡脓生疮,纵然好了,怕也是个破伤风!”
如此前去不得,后退不得,左行不得,右行不得,往上又撞不得,却怎么好,心中暗自计较,不如往下走他娘罢!
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做个穿山甲,硬着头往地下一钻,就钻了有二十余里,方才出头。
原来那金光只罩得十余里,出来现了本相,力软筋麻,浑身疼痛,慌得小白龙赶忙扶他起来,驾云遁去。
兄弟俩枯坐半宿,也没个法儿。
直至天明,猴子一狠心,便想起师父教的那“钻肚皮儿神通”来,欣欣然便要赶去复仇,又被小白龙拉住,劝道:
“猴哥,报仇且不急,但天蓬、卷帘中了毒,也不知能熬多久,你还是先请个大夫来救治他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