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被吓了一跳。
尽管突如其来的变故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 被刺穿的心脏就在眨眼睛愈合如初。除了衣服上不起眼的刺孔外,基本没有半点痕迹残留——不仅不痛,就连血珠子都没流出哪怕一滴。
所以虎杖只是茫然的摸了摸胸口位置,脑袋空空的发出了不解又迟疑的声音。
“欸?诶诶?”少年左右扭头, 看了看周围神情自然的两个大人与同龄人。
他们的态度淡定到让虎杖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惠眨巴眼问:“怎么样了, 爸爸?”
“唔……总之, 因为得到容器而完全复苏的关系, 特级咒物的不死性也随之消失了。”
抹去骨刺的卯生后退一步, 歪着头, 一面继续睁着魔眼观察着虎杖的状况, 一面耐心回答着儿子的问题:
“只要存在可被理解的死亡概念,我的术式就能够捕捉到死线和死点,但是,这个咒物已经完完全全和这个孩子混在了一起,死线和死点也随之重合了起来,想要分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我做不到……要是直接抱着杀死咒物本身的想法出手的话,这孩子也会一并死去。”
“所以,我就在寻找二者现今还存在的区分点……尽管已经完全和咒物混合,但因为这孩子的特殊体质的关系,二者的意识体, 或者说灵魂还很明显的独立了开来,因此我换了一个解决的思路。”
没有大喘气吊人胃口的毛病,黑皮白发的咒灵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就算咒物已经没办法剥离出来,但只要将咒物的意识抹去, 也就不必再担心这孩子的躯壳会被诅咒占据。”
五条悟“哇”了一声, 歪着头摸着下巴打量着名为虎杖的倒霉少年。他没能看出太大的变化, 毕竟咒物依然和虎杖本人融合在一起,而「六眼」也看不出灵魂与意识体这种「抽象概念」的存在。
但知道卯生术式效果的他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五条悟:“也就是说,两面宿傩的「意识体」被先生你杀掉了,而咒力留了下来,被这小子继承了?”
卯生点了点头。
然后补充道:“两面宿傩的意识体和虎杖这孩子的意识体同时出现的时候——好比刚才那样,前者在虎杖君掌管主动权的前提下在其皮肤表层制造出眼睛和嘴巴观察外界并与我们交流,这种情况,同一个身体的两种不同意识的区分,在我眼里是最明显的。”
黑皮白发的咒灵比划着,“……所以我趁这个机会尝试着动手了,就目前来说,我观察到的结果是已经顺利的祓除掉了另一个意识体……虎杖君,你自己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吗?”
虎杖:“虽然没听明白,不过我的确听不到那家伙的声音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卯生稍稍松了口气,眉眼温和了些许,随后他欠了欠身,“此外,真是抱歉,突然就发动了攻击,但我不能提前和你打招呼,如果提前告知你过程、让你有心理准备的话,就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那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诅咒之王,指不定会有什么自我保护的手段。”
“没关系啦,先生是为了我的安全吧?”虽然被朝着要害刺了一针,但粉发的少年还是干脆利落的扬起最开始那般灿烂又乐观的笑容,体贴的回答道。
——像个不会记仇又没什么警惕心的快乐小狗。
有点像我家茶茶。
特别是那对暖棕色的眼睛。
卯生愣了愣,这么想到,不可避免的有些心软了起来。
虎杖这个少年确实非常讨人喜欢,尤其是像卯生这种高龄长辈,根本没办法不喜欢。
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高大的咒灵温和道:“也幸好你的意识坚定,没有被特级咒物吞噬或者抹杀……毕竟咒物和容器直接的混合是如此彻底,要是没有这个突破口,我也没办法救你了。”
“那我是没事了吗?”虎杖活跃的指了指自己。
然后被一旁围观的五条悟泼了冷水。
“不,不好说哦。”
白发的最强咒术师摊手,“毕竟被你吃掉的手指到底是回不来了,那可是一旦被发现就会严肃对待的、非常非常稀有的特级咒物,不可能随随便便敷衍过去,现在不见了,我和惠总要给咒术界那边一个解释才行,当然,宿傩的意识被先生杀掉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这是为了卯生先生的安全……不能提先生的存在知道吗,悠仁?”
弯下腰,凑在虎杖面前的自来熟术师笑吟吟的竖起一根手指,“所以,接下来我们得就你吃掉的咒物去向的问题,商量解决的办法才行。”
被加了两个量词的稀有程度惊到的虎杖如临大敌的咽了咽唾沫,“要、要赔钱吗?”
五条悟:啊?
没想到钱的问题,五条悟所苦恼的,其实是要怎么安置继承了两面宿傩咒力的虎杖。
现在基本有两种走向:一种是从手指去向入手,让手指去向不明化,并将虎杖的存在隐瞒下来;另一种是将虎杖的事情上报上去,想办法证实虎杖的无害性。
被歪楼到钱的问题上,五条悟眨巴眼。
“嗯……这么说起来,两面宿傩的手指确实相当昂贵呢。”右手敲在左手手心,五条悟沿着这个说法发散思维:“特级咒物值多少钱?放在黑市的话,少说也要几个亿吧?”
从没听过那么大数字的虎杖瞬间瞳孔地震,整个人都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变成戏剧性的黑白二色。
虎杖唯一的亲人爷爷在今天去世了,是寿终正寝。
虽然留给虎杖的遗产不少,但也远不够这个夸张的数字。
算一算,顶多够这个小高中生以小康家庭生活水平衣食无忧到大学毕业的程度。
虎杖摇摇欲坠,他一副失意体前屈的姿势笼罩在阴影里,开始碎碎念自己要做什么工作要工作多久才能还上钱。
“悟。”
卯生缓缓歪了歪头,他无奈的看着某只顽劣调皮的白毛青年,温和又稳重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不可以。”
长不大的五条悟笑嘻嘻的耸肩。
惠也顺势走过去弯腰,戳了戳虎杖的背,把人拉起来,“那家伙开玩笑的,根本不需要赔钱,我们都巴不得能够找到销毁特级咒物的办法呢……我们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
“总之,先进屋里去吧。”卯生同样走向虎杖,再度温和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安抚道:“今天的变故已经很累了吧?对不起,再稍稍坚持一会好吗?”
被摸头头攻击的虎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脸热的厉害,他结结巴巴的“哦”了一声。
卯生:“好孩子……说起来,你饿了吗?我准备了点夜宵,总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商量正事吧。”
和爷爷相依为命长大、从未见过父母的虎杖悠仁,被当爹又当妈的咒灵先生的家庭气息袭击了一脸。
最终成功被最理想的完美长辈击沉。
北泽的爸爸,超级温柔的啊——
。
不久前,五条悟赶去了现场处理后续,知道没什么大问题的卯生就顺势留在公寓里,准备起了一些吃食。
是炒粉。
走的是中华料理的路子,配菜简简单单,就是菜丝和肉丝,调料也简简单单,就家庭常备的那些,唯一不简单的就是厨子的手艺。
简单来说,好吃。
很久没吃到老父亲料理的惠默默的添了一碗,而食量惊人的虎杖已经吃了第三碗了。
“超级好吃的啊!卯生先生!”眼睛闪闪发亮的虎杖腮帮子鼓鼓的比划。
因为惠和卯生都姓北泽的缘故,他便在得到许可的情况下顺理成章的改口喊名字了。
“给我吃下去再说话啊!”惠嫌弃的移开了距离,“你这家伙,粉掉下来了!”
原本以为会很严肃的场景,似乎走向了过于欢快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