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诀天又一次,凭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一处血煞宗的分舵。
这一年,他们已经找到剿灭了十二处血煞宗分舵。
凌诀天对血煞宗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总是能从毫无破绽的表象里找出他们。
和以往一样,凌诀天第一时间制服掌管分舵最高事宜的药师,单独审问。
苏枕月赶到的时候,先看到满地的血。
“这是,怎么了?”苏枕月一顿。
凌诀天有洁癖,杀人历来至多一剑,连第一次那么失控愤怒的时候,屠戮所有血衣教众,都只出了一剑。
但,这个分舵的药师,被凌诀天审问过后,却已经看不出人形。
凌诀天面如覆霜,眼神冷静,整个人却像一柄嗜血的剑,杀意凛然不止。
“麻烦你了。”他淡淡地说。
苏枕月催动玉拂尘,牵凝住药师一息尚存的魂,勉强叫对方喘过一口气。
凌诀天冷静:“说。”
药师连鬼魂都已经疯了,发出惊惧癫狂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认识他……”
凌诀天居高临下,眼里冰冷无情,平静:“不知道,那就死。”
话音一落,药师陡然瞪大眼睛……活活把自己的魂吓死了。
苏枕月微怔。
凌诀天已经转身离去。
苏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长声叹息,向来冷硬肃穆的脸上露出愁容,她对苏枕月行礼,声音沉重:“公子,还请劝一劝我家少主,他这样下去,恐怕道心有缺。”
苏枕月收起浮尘垂丝:“你要我劝他什么?”
苏落:“公子不知,这一年少主杀得人太多了,那些血煞宗的教众再该死,少主也不该自己亲自动手。”
苏月枕眉目微凝:“你是说,之前那十二个分舵的人,全都是他亲自动手处决?”
苏落点头。
“胡闹。”苏枕月拂袖向外走去。
……
嗖!
一支箭穿过阴森茂盛的森林。
嗖嗖嗖!
一箭接着一箭,无数支箭在树木之间穿梭,自行绕开树干追踪着一道道人影。
在森林里织成一阵呜呜的风声。
树木之间红色的身影四处乱窜。
又无声无息倒下。
接连的箭,将这风又密仄镇住,不透分毫。
凌诀天神情冷峻无波,直到空气恢复寂静无声,直到箭囊里所有的箭都射空。
苏枕月翩然而来,站在浮于半空,神情倨傲凌厉的凌诀天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望着看不见丝毫杀戮痕迹的树林,唇角习惯性微扬。
“已经结束了啊。”
这个场景,一年前,他们第一次发现血煞宗以人炼药的时候,苏枕月就看见过一回。
凌诀天虽然高冷寡言,但在苏枕月面前的时候,偶尔也是会笑的。
可是,那件事后,凌诀天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超过三个字的话。
这一年来,他们捣毁的血煞宗分舵,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二处。
连当初第一次事件幸存的受害者,面对那种场面都习以为常麻木了。
但凌诀天的怒意有增无减,对所有血煞宗杀无赦,无一放过。
不同的是,曾经他一剑灭杀所有教众。
现在,他竟然用箭。
一箭一箭,看他们在绝望和死亡里拼尽全力逃生,最后却一个个倒下,尸骨无存。
苏枕月忽然笑了一下:“所有人知道,凌诀天是个真正的光风霁月、孤高傲慢的剑修,从不屑手段,也不会用阴毒手段折磨虐杀对手,哪怕那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现在,有人被他活活吓死了,两回。只因为,对方没能回答出他的问题。你说有趣不有趣?”
他狐狸似的眼眸弯了弯,声音含笑戏谑,眼里却一片矜清寥远,并无半点笑意。
凌诀天眉眼冰冷无动于衷:“他们该死。”
苏枕月:“他们的确该死,但你不该用灭魂箭,你是一个剑修。被灭魂箭所杀的人,会化作箭魂的诅咒之力,箭每杀一次人,灵魂就重复一次被杀的痛苦,直到魂魄消亡。”
凌诀天面无表情,无喜无悲:“被这些药折磨的人,也这么痛苦,甚至,更痛苦。”
苏枕月:“那也不该,不问而罪,一气杀之。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失控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深。你我虽有姻缘之命,却更胜知己。从前我不问,因为我在等你自己告诉我。现在,我忍不住想要问一句了,为什么?”
凌诀天:“我们能找到的血煞宗越来越少。”
苏枕月:“这是好事,说明他们绝大多数势力都已经被我们找到剿灭,血煞宗的残党不敢再露头。受害者会更少。”
但,凌诀天反而越来越没有耐心。
甚至在初审中,短时间内,就将一个金丹级别的药师,逼到神魂崩溃。
苏枕月着实不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