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诀天抬眼,认真地看他一眼,一字一句漠然:“你会想起的,现在无论你说什么都不是真的,等你想起了,你就会知道你曾怎样爱我,我们才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与天地同寿。其他人,都只是我们之间的岔路、错误、误解。误解总会解开的。”
温泅雪:“如果我想起一切,也不想再爱你了呢?”
凌诀天的眼神平静执着:“没关系,你现在说得任何话都不算数,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也爱着你。过去我做得不好,很多事情我都不会不懂,但现在我有许多时间可以学着做。有一百年……”
说完,他径直走开了。
这是重逢以来,凌诀天第一次主动先离开温泅雪。
他不能留下来了,不能细想温泅雪说得那些话。
什么叫不想想起?
什么叫不再爱他?
温泅雪怎么可以不再爱他?
都是假话。
等温泅雪想起来就知道了,等他知道,凌诀天也同样爱着他。
“……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伤害到你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凌诀天低声漠然自语。
他必须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不这样告诉自己,心口被刺痛的地方好像撕扯着灵魂一样,痛得让人眼眶潮湿,好像被湮灭魔刀碎魂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他也不知道,你多爱他,这是你的错,你没有好好告诉过他。”
所以,不要因为昨天他和那个人在一起说的话,做的事而难过。
凌诀天闭上眼睛,仰头,喉结隐忍滚动。
颈侧皮肤到额头,蓝色的青筋绷直。
他握紧袖中的手指,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来对抗那种不知从何而来消散不去只会越来越强烈痛彻心扉的痛楚。
温泅雪怎么可以对别人说喜欢,说那么多次喜欢?
他一次也没有对自己说过。
怎么可以让别人背着他,让别人握着他的脚,亲吻他的额头?
那应该是自己才能做的事。
“我也愿意为你做的……”
怎么可以那样落进对方的怀里?全身心地抱着、信着一个魔头?
怎么可以不想来药堂?
“因为这里有我吗?”
“你竟那样讨厌我了吗?”
“明明我一整天都陪着你,你怎么可以说,只有见到他的时候天气才是有意义的?”
“你怎么可以说……”
水镜里那一幕闪过。
温泅雪伏在那个人的背上,眼神那样温柔宁静:“这个世界真无聊,只有你不一样,我只喜欢你。”
“……只喜欢他?我是什么?”
不是说,相爱的两个人无论分开多少次,无论多少次重来,都会再一次爱上对方吗?
“我做到了,你为什么没有?”
“你甚至怕他死……”
凌诀天站立不稳,抬手,落在一旁的树上。
整棵树一寸一寸被冰霜冷凝,然后湮灭化无,化作漫天霜雪落地。
凌诀天睁开眼,眼底一片晦暗,他面无表情,眼角到底有泪意滑落。
他隐忍着,到底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凌诀天垂眸看着地上的血迹,喃喃:“你让我伤心了。但我不怪你,这都是他的错,是我的错。”
既然是错误,就该纠正。
……
……
是错误,就该纠正。
温泅雪走进诊疗室。
伸出手中提着的食盒:“给你。”
苏枕月在烹茶。
他没有抬眼,也没有笑,温和地说:“来得正好,明前春茶,要饮一杯吗?”
温泅雪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一旁桌上,轻轻推过去。
苏枕月一手轻揽袖摆,垂腕提壶,在白瓷盏中倾倒澄澈淡绿的茶水。
先给温泅雪,然后给他自己。
放下茶壶后,他打开了食盒。
看到里面的茶点,笑了一下。
“刚好配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