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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泅雪静静看着那双眼睛, 看被合拢的玉扇微掩的苏枕月唇角上扬的弧度。
那双乌黑的眼眸清透而冷静,像凛冬清晨的深湖,虽未结冰,却与温柔毫无关系。
“你在引诱我, 成为你故事里的、做茶点的老板吗?”温泅雪说。
苏枕月望着他, 眉眼弯了弯, 忽然不住地笑出声。
他原本身体微微向前、向温泅雪倾斜, 因为这一笑, 又往后倾去, 拉开距离。
玉扇的遮掩也挡不住他肩膀微微的颤抖, 好像讲了一个很成功的笑话。
温泅雪仍旧没有反应。
苏枕月笑着:“开个玩笑,请不要当真,但如果你当真的话……”
温泅雪没有表情:“没关系。”
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脸上轻慢的戏谑, 谁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温泅雪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他往门外走去。
苏枕月在身后徐徐地说,依旧是带笑的慢谑:“……如果你当真的话,也可以是真的。”
温泅雪已经走到了门口,他顿了顿, 回头,望向苏枕月。
“刚刚那个故事, 我听到了恨意。”
小火炉烧着水,水汽氤氲,轻薄模糊。
看不清苏枕月的表情。
温泅雪是静谧的:“你好像,恨着苏家……还有救你的凌诀天的, 是吗?”
苏枕月忽然不动了, 一瞬不瞬。
人类就是那样奇怪复杂, 有时候说了很多话,但最重要的那句在字里行间,未尽之语里。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缓缓地说:“茶点老板……虽然毫无依据,但我在想,那个名妓是不是你找来的?”
苏枕月没有笑,唯一泄露心事的唇角隐在合拢的玉扇顶端。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泅雪没有看他,他看了这个屋子一眼。
普普通通的诊疗室,在药堂这样的诊疗室有好几间。
但属于苏枕月的这一间,布置得尤为特别。
皎白华丽而冰冷空洞。
温泅雪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是永心居的老板,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我都不会爱你。浮梦花不是幻觉,爱情也是存在的。”
说完,他向外走去。
身后,苏枕月的若有所思的声音:“你的爱情,是君罔极是吗?”
但这次,温泅雪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看了苏枕月一眼。
然后,走了。
室内一片寂静,坐在那里的苏枕月,和整个室内像是融为一体。
“今天还没有治疗,可大夫已经走了。”他轻轻地,带着梦幻的语气自语。
不过,谁在意呢。
过了很久。
也许,也不是很久,只是因为时间在这方室内好像很慢很慢。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对苏枕月说:“先生,他不喜欢我。”
失魂落魄,像黑暗里打碎又捏在一起的蜡烛,在线芯被燃烧殆尽之前,找到出口。
唯有眼前这个人能让他找到生路。
苏枕月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个人。
他没有笑,庄重而温雅:“那就送他别的。”
“别的什么?”
苏枕月看着手中的棋盘,落子,温和地说:“任何东西,世界上你能看到、想到的一切美好,他想要的,他不想要的,总有一件事是做对能打动他的。亦或者,他喜欢的那个人送他什么,你就送更好的。世间并未有什么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一个人曾经被什么打动,就会重复被同一个东西打动。”
“如果,仍旧不能打动呢?”
求助者心碎而毫无自信。
苏枕月笑了一下,笑容薄如晨雾,转瞬消失,轻轻地说:“那就摧毁打动过他的东西。这世间越是皎洁美好、深信不疑的事物,摧毁起来越容易。”
“谢谢您。”求助者满怀希冀走了。
苏枕月许久,没有落下指间的那一子。
他喟叹一般笑了一下:“又是一个笨蛋对吗?他甚至不问问,摧毁以后那个人会如何。这就是所谓的爱。”
温泅雪不是笨蛋,他是唯一一个看懂了月光花故事的人。
“他怎么会看出来?明明我藏得很好啊。”
可是,这样温泅雪居然相信浮梦花,相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