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渊说话的时候,一道透明的鬼影站在他旁边,心脏被刺穿流血,长着和龙渊一样的脸。
他悲哀震惊地望着过去的自己,难以置信。
龙渊眼底声音里,满是对雲邪的纵容和宠溺,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装受伤博同情,难得见他做这种事,倒也蛮可爱的……”
鬼龙渊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他死的时候,是带着悲愤委屈的,他那样爱阿雪,阿雪为什么这样恨他?恨得要他死?
直到时间回溯,他亲眼看见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对待阿雪的。
少年龙渊的残忍、傲慢、自私、凉薄,让三百年后的龙渊冻彻心扉。
“……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那些过去被他遗忘的事,一下子清晰重现。
到底是怎样的不在意和偏见,让他这样袒护雲邪,这样视而不见阿雪受到的伤害?
他怎么能一边说爱阿雪,一边这样伤害,纵容别人伤害他爱的人?
因为傲慢吗?
因为虚荣,因为觉得,不管他怎么做阿雪都属于他,都不可能不爱他?
因为,过去的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阿雪,至少比不过自己的骄傲和朋友,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私?
他的眼神如鬼火幽寒,死死盯着过去的自己,那骄傲张扬笑容恣肆的少年龙渊。
咬牙切齿。
如果这是别人,他可以仇恨可以恨不得杀了对方,但这个蠢货却偏偏是他自己。
怪不得三百年后,无论他怎么说,雲邪和墨青梧也好,龙因我也罢,还有阿雪,所有人都不信他对阿雪的感情。
“……你这样的人,只会爱你自己,你现在非他不可,不过是因为他不再属于你。”
龙因我的话,历历在目。
即便已经死了,化作了鬼魂,龙渊也流出血泪。
心口被刺伤的地方,魂体也感到心痛,源源不断流出血来。
少年龙渊还在笑着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回旋捅向未来的他自己。
他成熟的太慢了。
做了那样多的错事。
为何他那样骄傲,高高在上拥有一切,爱一个人的时候,却这般的胆怯?
他明明可以保护凡人时候一无所有脆弱的阿雪,他明明可以保护他不被任何人欺辱,他明明可以陪伴阿雪帮助阿雪变强,可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明明很早以前就爱着阿雪……为什么却守着愚蠢的傲慢,不肯低下头,只因为年幼初见的偏见,固守着当初的不屑一顾,生怕低了头,毁了诺,折了尊严,便嘴硬到底,不肯改变?
那无用的尊严、骄傲,到底有什么用?
不,不只是因为尊严。
他真的爱阿雪吗?他真的懂得爱一个人吗?
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龙渊这一刻才明白了,龙因我有多了解他,因为这份了解,为温泅雪制造了怎样的名叫龙渊的劫难。
幸好,幸好,阿雪不爱他。
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感到庆幸,庆幸阿雪不爱他。
这样残忍傲慢无知的人,不爱便罢了,如果阿雪有一点点爱他,会是怎样的万劫不复?
少年龙渊太子,还在纵容地笑着,肯定温泅雪是在苦肉计,以此宽宥雲邪对温泅雪做过的事。
让雲邪不必对自己感到歉疚。
龙渊怔怔地看着。
明明是雲邪对温泅雪的伤害,少年的龙渊到底是怎样的立场,觉得他有资格不在意温泅雪的想法,替温泅雪宽宥?
雲邪:“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不在意那人啊。龙渊哥哥对我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我对你好啊。”
雲邪半真半假笑着:“龙渊哥哥这么好,你知道我素来喜欢美人,我的美人里还少了这样一类,要不要送给我?”
少年龙渊手中酒杯一顿,毫不在意的样子,故作恼怒瞪他一眼,笑骂道:“滚,我再不在意,他也是父亲给我指的太子妃,哪里轮到我送人的。”
雲邪撑着脸,笑得惫懒,眼底却似假还真的试探:“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我帮你收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仙主也拿你没办法。”
墨青梧冷静地看着他们,眼底是淡淡的洞察。
少年龙渊心不在焉:“不行就是不行,你少出馊主意,他又不是货件,我想给谁就给谁,你总是欺负他,他便是选青梧也不会信你。”
在他们说话间,浮生仙道的下属快步来报。
“少主,有人看到,温公子似是在和一个陌生修士约会。”
所有人一怔。
只有少年龙渊怔完,嗤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他这是换了招数,故意与人亲近,想看我着急吗?”
雲邪望着他:“那你着不着急。”
少年龙渊玩笑道:“那得看跟他约会的人是谁了,若是你和青梧哪个,我是得醋一下的。别人还不值得我这样。”
话音落下,神剑泽的人来了,对雲邪上报。
“少主,龙神大人似是现身仙都,大人可曾接到接驾的信息。”
龙渊站起来:“舅舅?他怎么会来?”
太子府的人慢一步赶到,只有墨青梧还留在原地。
“请问墨少主,可曾看见我家殿下?”
墨青梧淡淡:“龙神驾临,龙渊太子与神剑泽少主去接驾了。”
太子府的人脸色复杂,匆匆赶去。
未来的太子妃和太子的舅舅把臂同游,太子若是当众见到,还不知道闹出什么。
会闹出什么,未来的龙渊已经知道了。
墨青梧将他调查的那几页纸,慢慢撕碎:“我给过你机会了。”
鬼影龙渊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见,墨青梧缓缓抬起头,眼睛的颜色是不祥的深红。
而他的脖子和脸上,浮现出了血红龙鳞。
那是化龙的征兆!
但怎么可能?
这时候的墨青梧,根本不可能知道龙血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