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周围的人全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北原苍介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周围的人都理解了。

    风间英彦心脏狂跳：难道说……不会吧？不是吧？那老头都六十岁了, 居然还这么暴脾气吗？

    但再一想想……人家都已经六十岁了, 听说身体还不好，估计也没几年好活, 所以就无所畏惧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目暮警部等人。

    这些警察是为了查案而来的，不是北原苍介的跟班, 进门以后就到了角落里, 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重点目标就是之前的几名嫌疑人, 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劲爆的消息。

    风间英彦犹豫着是不是该去透漏几句。

    他曾经因为大木岩松的案子被警察找上门过, 自然认出了目暮警部等人的身份，刚才还不自觉地为此而紧张了一下，现在却忽然觉得好有安全感。

    杀人犯就在身边……怪害怕的。幸好警察就在十米以内, 随时都能求救！

    常盘美绪沉默了许久, 忽然一躬身, 说道：“抱歉, 我先失陪一下。”

    众人看到她快步朝着已经走远的如月峰水追过去, 也不顾在场还有许多宾客, 深深地鞠躬, 不断地说着什么，甚至还掉了两滴眼泪, 仿佛十分愧疚后悔。

    如月峰水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常盘美绪说了许久之后, 两人似乎终于达成了和解, 如月峰水伸手拍了拍常盘美绪的胳膊, 常盘美绪喜极而泣，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神态甚至显得比之前更加亲密了些。

    “这是……和解了吗？”旁观的吃瓜群众风间英彦迟疑着说。

    “你觉得呢？”北原苍介反问。

    “这个……”风间英彦结结巴巴地说：“杀人的事……也能就这么过去吗？”

    “杀人？”北原苍介挑眉说：“什么杀人？谁杀人了？”

    “咦？”风间英彦一头雾水：“不是你说……啊！”

    他反应过来了。

    刚才北原苍介只说如月峰水态度不好的原因，至于他为此怒而杀人，那是他们的猜测，自然跟北原苍介没有关系。

    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因为别人的脑补就去抓人。

    风间英彦说：“我还以为……你带着警察来，是准备抓凶手的呢！”

    北原苍介摇摇头，说：“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风间英彦也跟着点点头，随后又忽然笑起来。

    北原苍介听他莫名奇妙的发出笑声，奇怪地看过去，风间英彦解释说：“我刚才还在奇怪呢！我从来都不知道常盘美绪居然是这么有良心的一个人，忏悔得那么真诚……原来她刚才就想明白了！就算她跟警察说了你刚才的话，但只是猜测，警察也不能把如月先生怎么样，反而会因此激怒对方，让她自己陷入到危险当中。万一如月先生跟命案无关，那就更尴尬了，不光得罪了人，以后常盘集团的名声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北原苍介赞同说：“忘恩负义的帽子一旦戴上去，就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摘下来。”

    “没错。就算没有挡住富士山美景的事，如月先生也不亏欠常盘小姐，反而是常盘小姐借助如月先生的名气赚了不少钱，如果再出一桩栽赃对方杀人的事，常盘美绪就不用做人了！”风间英彦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所以她不但不能张扬出来，反而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道歉，争取得到如月先生的原谅。但我敢保证，这次宴会之后，一定会有人‘匿名’举报如月峰水杀人的动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是吗？”北原苍介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轻声道：“就是不知道……如月先生的想法是不是跟你一样。”

    常盘美绪年纪轻轻就执掌一个大财团，还能在政府严禁行贿受贿的大环境下打通官面上的关系，自然不会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那张笑语盈盈的脸下面，藏着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别的不说，以她跟如月峰水的关系，肯定去他家里拜访过，自然知道那一扇开窗见山的美景。但她修建双塔摩天大楼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过后面景色被破坏的老师，或许她没有想到，也或许她知道却没有在意，不管是哪种理由，都证明她的心性极为凉薄。

    否则的话，但凡她有一丝为别人着想的心情，即便公司的发展不能停止，也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弥补对方——比如在双塔大楼中挑个风景好的房间赠送给对方居住。

    反正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是独身，过几年走了，房子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收回来。常盘美绪不光能得一个好名声，还能收获老人更多的画作。

    而对于如月峰水，住在高档公寓里的生活肯定比小山丘上的老式住宅更加舒适，在70多层的高楼上看到的景色也比地面上更加瑰丽。老人心中就算还有不满，也不至于怨恨到杀人。

    但是现在……

    大木岩松已死。如月峰水就算想回头……又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