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从来都是聪明人,事关家中晚辈,她显然是更加敏感些。
顾怀章的手心覆在她手背上,安抚着,轻轻拍着。
他沉声吩咐姜元徽:“有什么事情就快些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你今天是专程到家里来吓唬你舅母的吗?”
他语气口吻已经算是够好的了。
要换做是姜元曜他们几个,顾怀章这会儿已经翻脸了。
来都来了,说个话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也就是看在姜元徽身子骨弱,经不住吓唬,反正他从小到大,在顾怀章这儿都例外些。
家里的男孩儿多,也就这么一个,能得顾怀章个好脸色而已。
姜元徽抿了抿唇,摇头说没有:“我到现在也只是查到些别的线索,但是跟魏家表妹都没有直接关联的,只是有些奇怪的地方罢了。”
然后他就把先前说与赵行夫妇两个的那些,又说给了顾怀章夫妇听。
“是什么人这样大的手笔,查不到?”
“查到了一些。”
姜元徽垂眸,眼皮往下压了压。
姜莞眼皮一跳。
这是在国公府时候三兄没说的。
原来除了查到跟赵四有关的那些之外,还有别的?
顾怀章本来想催问的,反而被魏氏拦下来:“听三郎说,不着急。”
她这会儿缓过劲儿,也没有了方才的着急。
姜元徽略想了想,才继续说:“那些银钱,顺着账目查下去,查到置办来的商行那里,这才知道,都是一个姓刘的中年女人去置办来,然后转交到了他们家名下去的。
我后来也派人去调查过这位刘娘子,她她是”
他又犹豫支吾着,看了姜莞一眼。
赵行忽而眼皮一沉:“不是正经人?做的也不是正经营生?”
姜元徽颔首说是。
不是正经营生,那无非下九流,青楼,戏馆,诸如此类的。
魏氏也皱眉。
怪不得方才瞧了珠珠一眼。
不想叫珠珠听的,那就是青楼了。
顾怀章显然也想的明白:“你派人去查过那家青楼吗?这个刘娘子,没派人跟着?”
“都有,但查到这里,又暂且没了后话。”
姜元徽面色微沉:“这才是我说的奇怪之处。一座青楼,开门做生意,平白无故的,花费千两,这样大费周章的买通赵四,让他跑到盛京来害表妹,原因呢?”
其实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个原因的。
有的人做坏事,单纯是因为骨子里透着那股子坏劲儿。
做了坏事他就觉得高兴,别人过得不好,他瞧着就觉得爽快,酣畅淋漓。
这种人是没救的,不需要任何原因,更不用什么动机,就能铆足了劲儿去使坏。
但要说不要命的使坏,犯坏到裴清沅头上来,又不至于。
自己花了千两银钱,承担着风险,还不一定真的取人性命,这就不是坏,而是蠢了。
故而姜元徽的怀疑不无道理。
原因和动机呢?
那位刘娘子背后显然还有人的。
其实真相,也就差这么最后一步而已。
然而一个青楼里的老鸨子,又能跟魏宝令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也打不着。
姜元徽把顾怀章和魏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而后才不动声色低低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派人往越州去请那位刘娘子进京来问话,原本是打算都弄清楚后再与长辈们回禀,可今日又有了这样的事。
我思来想去,越州刘娘子和魏家表妹,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
此事大概是赵奕随口攀扯,无非想挑拨咱们亲戚间的关系和感情。
幺幺本来劝我说没弄清楚之前也不要来告诉舅母,免得舅母悬着心,不安宁。
但这种事情我们做晚辈的,魏家表妹也是舅母的亲侄女儿,最好还是先告诉您。
小姑父和小姑母也快抵京了,就怕小姑父爱女心切,一时考虑的不够周全,生出什么误会,把魏家表妹记恨上,又牵连舅母。
还是提前心里有数,真见了面,也有话说。
所以才带着幺幺叫蜀王陪同着,一道过来跟舅母说清楚。”
他娓娓道来,解释了半天,可是魏氏耳朵里似乎只听见越州二字。
等到姜元徽那头话音落下,她才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刘娘子是越州人?她开的生意,在越州?”
姜元徽被她问的愣了下,可还是点头算作回应,然后问她:“舅母,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魏氏不假思索的说了句没有,面上闪过疲倦:“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说给我听,是想让我去问问宝令,还是不希望她提前知道这些?”
姜元徽并没想那些。
他去看姜莞,姜莞心下是有计较的:“您做主就是了,我先前也不知道三兄说的后面这些,可既然还有这些事情,越州那位刘娘子同宝令表姐八竿子打不着,她幕后主使之人也定然不会是宝令表姐,您要觉着没必要说就不说,您若是觉着怕宝令表姐回头知道了心里有什么,想提前知会她一声,也没什么的。”
虽然也有一种可能是魏宝令下的黑手,变着花样买通了人,就是借着这青楼老鸨的手做坏事。
但可能性确实也小。
毕竟魏宝令还要做人,她要真的干了这事儿,目的是嫁给赵然。
女郎名声何等金贵,跟青楼里的人扯上了关系,那可就什么名声也没有了。
反其道而行之,所冒风险也未免大了点。
心头的那点儿疑虑被打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