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躺在他身边,似乎还在熟睡。
黎阮抬起头,偷偷看他。
越看江慎越觉得,他当初挑选炉鼎的运气真是好,就那么守株待兔,也能等来一个这么好看的炉鼎。不对,应当说阿雪的眼光真好,如果不是他把江慎放进来,他们还没办法认识呢。
很多话本里都说过,两个人能够相识是很多世以前就注定的缘分。近来黎阮偶尔也觉得,他和江慎应当是有缘的。
所以那时候,江慎才会那么刚刚好,去到长鸣山。
所以,就算他们中途差一点险些分开,最后阴差阳错,也还是走到一起了。
说不定在江慎的前几世,他们当真见过呢。
只是黎阮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他想不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其实也很重要。”黎阮小声嘟囔。
飞升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但说不定江慎也是。
他不记得为什么要飞升,也不记得以前是不是遇到过江慎,万一以前真的遇到过呢?
万一……他真的欠了江慎一世缘分呢?
他以前每数十年就要尝试飞升一次,那些时间,不过是凡人的一生。
错过一次飞升,还会有下一次,可要是错过了这个人,他还能不能等得来下次呢?
黎阮曾听说,地府的轮回井非常拥挤,魂魄轮回一次,可能要花上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时间久了,甚至有些魂魄会直接消散在轮回井旁,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该怎么办呢……”黎阮有点苦恼。
“你该亲亲我。”江慎忽然开口。
他脸上带了点笑意,但还没有睁眼,声音也还有些困倦似的:“怎么都没有主动亲上来呢,不像你了。”
“我是那种会趁人睡着,占别人便宜的人吗?”黎阮不满,“我明明在想正事。”
“真的?”江慎轻笑一声,翻身把黎阮按进怀里。
黎阮自从怀上了崽子,就再也没能恢复成青年模样。他如今身形很瘦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柔软的,抱起来时几乎不会反抗,轻而易举就被江慎完全掌控。
江慎一只手扣在对方后脑,一只手揽住腰身,闭着眼把头埋在对方肩窝,蹭了蹭,又略微抬头亲了亲颈侧敏感的肌肤。
黎阮瑟缩一下,刚想躲,就被江慎吻住了嘴唇。
片刻后,江慎心满意足把人放开,才问:“又在想你那些怎么也想不出来的问题了?想得如何,说来我听听?”
黎阮被他亲得耳根都红了,急促地喘了两下,偏过头:“不告诉你。”
江慎:“为何?”
时时刻刻撩人,撩完又不给,生气了。
黎阮气恼道:“反正就是不告诉你。”
江慎捏了下他的脸:“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呢。”
黎阮不解:“你生什么气?”
“……没什么。”
理智知道小狐狸是在帮忙,而且他还为了自己耗费了不少修为,但在目睹了小狐狸那样与旁人说话之后,还是微妙的很不愉快。
以后不能让他再施这种要命的法术了。
江慎知道自己这样十分幼稚,不想再多提,又问:“你身体好些了吗,还累吗?”
“不累啦。”黎阮道。
他只是刚刚施法的时候有一点累,睡了一觉之后已经完全恢复了,何况江慎一直陪在他身边,有源源不断的精元供给。
说起这些,黎阮又想起方才在村长家得知的信息,忙问:“京城那边怎么样啦,那个知府抓到了吗?审出来了吗?”
江慎神情稍敛:“刚刚你睡着的时候,郁修回来了。”
黎阮:“然后呢?”
“刑部在收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去围了府衙和知府的家,但……”江慎道,“人死了。”
黎阮惊讶地睁大眼睛。
江慎叹息一声:“据那知府家中的仆人所说,知府从昨日晚饭后便说自己身体不适,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都不让靠近。今天刑部的人一到,踢开那房门,人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黎阮问:“畏罪自杀吗?”
“据说从现场看,的确像是自杀,不过具体还要等仵作查验后才知道。”江慎道,“如今那知府一家老小,还有府衙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带回刑部候审了,郁修怕我等消息等得着急,便先回来禀报。”
“好奇怪啊……”黎阮纳闷,“昨晚都没有人离开过这个村子,消息是怎么传到京城去的呀?而且,我们昨天明明是大半夜才抓到师爷,为什么那个知府好像提前很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
江慎:“也许……有人一直暗中盯着这村子,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件事。”
他们昨日正好是黄昏时分到达了这个村子,若说那知府会提前收到什么消息,只有这个可能。
黎阮还是不明白:“可是,他就这么确定,你能查出全部真相吗?都……都不再挣扎一下的?”
就连那吴师爷昨晚被当场抓获,都没想着要趁机逃跑,这知府大人的胆量也太小了。
江慎思索片刻:“这样看来,那吴师爷说不定压根不知道什么禁药。”
倒卖禁药,按照本朝律法至少要蹲上好几年大牢。尤其是官府知法犯法,导致这么多人身患怪病,这一连串的事查出来,这条命多半是保不住的。
所以,知府的畏罪自杀还算合理,反倒是吴师爷,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无所知,被人当成了弃子。
“那该怎么办呢?”黎阮发愁,“迷幻术对死人可不管用。”
江慎原本也烦恼着,却被自家小狐狸这话逗笑了。他把人按在怀里揉了两把,才道:“无妨,既然现在事情已经交给刑部,接下来的事,由他们全权负责就好,我们不必再亲力亲为。”
黎阮抬起头:“那我们要回行宫吗?”
小狐狸在外面玩久了,都不想再回皇宫了。
江慎其实也不太想现在就回京。因此,在给刑部侍郎的那封信里,他还特意提及了,若是要向圣上回禀此事,千万别说是他查出来的。
当今太子,现在应当还在行宫里养病呢。
江慎想了想,应道:“嗯,我们回行宫。”
这村子距离行宫有一段距离,如今天都快黑了,他们没再耽搁下去,穿戴好出了门。
郁修正守在门外。
见二人出来,郁修迎上前:“殿下……”
江慎牵着黎阮大步往院子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备马,我和公子现在就回——”
话还没说完,抬眼却看见了那站在院子外头的人。
竟然是常公公。
江慎:“……”
常公公身后跟了辆马车,看见江慎走出来,笑吟吟地迎上来:“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陛下听说这榕下村出现怪病,殿下亲自深入调查,心中深感担忧,特意命老奴前来看一看。既然殿下病情已经痊愈,便随老奴回家吧。”
江慎与他对视片刻,回头看向还一脸茫然的黎阮。
使了个眼神。
下一刻,方才还健步如飞的太子殿下,忽然一偏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常公公:“……”
他咳得撕心裂肺,就连站都仿佛要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欲坠。
黎阮连忙将他扶住,担忧地喊:“江慎,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是不是头晕还想吐,根本坐不了马车?好,我们今晚不走了,我这就扶你回房休息!”
常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