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又要欠我一次。”
沈弃看着半空中的那道身影,轻声自言自语。话未落,人已经行至离火门前。
离火门的入口原有结界封印,只有“生死门值守”能凭借令牌出去,若出现异动,余下四扇“生死门”都能察觉做出防范。然而如今这异变的蔷薇自地底长出,根系延伸入离火门中,枝蔓却生长在外,内外双管齐下,一点点地蚕食着离火门的结界,才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沈弃以掌按在离火门结界上,秽元汹涌冲击结界,以及结界之外盘根错节的蔷薇枝蔓。
骤然受到攻击的异变蔷薇反应不及,顿时豁出一个缺口来不及修补,便叫他轻易进了离火门。
离火门内便是十方结界的边缘。
从值守的高台看去,抬头是被结界抵挡在外暗沉不见天日的灰黑蚀雾,以及游走在结界边缘的活尸怪物、
而俯首,则是密密麻麻的碑林。
一座座刻着生平卒年的石碑屹立于此,代表一个个为了守护西境而陨落的人。只不过此刻这些石碑都已经被粗壮的蔷薇枝蔓胡乱扫荡,倒伏于地,残破不堪。
再衬着值守台上碑石上所刻那句“祭亡者,护生灵”,便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沈弃虽憎恶西境的伪君子,对这些自愿赴死的亡者却还有几分尊重。他拔出龙骨凌空而立,并未踩在破碎的石碑上。
残暴的剑气荡开,意识到威胁的异变蔷薇根系当即涌动着朝他围拢过来——
鏖战许久的慕从云逐渐不支,这些异变的蔷薇枝蔓杀之不尽,两人又无退路,只能硬撑着,苦等着不知何时能到的支援。
肖观音略作调息之后便来助他,两人联手压力虽然小些,但也都是强弩之末。
一条成人手臂粗的蔷薇枝蔓狠狠抽在慕从云背上,慕从云回身将之斩断,吐出一口血来。
他随意抹去唇边血迹,露出几分惊疑之色:“它好像变得虚弱了。”
“它要撑不住了。”肖观音斩断一根枝蔓,也有了相同的感觉。
她又看向四周厚重的蚀雾,敏锐察觉到微妙的变化:“蚀雾似乎也在变淡了。”
“在往离火门的方向聚集。”慕从云道。
离火门内必定生了变故。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调动体内的灵力,全力斩断蔷薇枝蔓,往离火门的方向靠近。
*
红蔷院的异变蔷薇本体亦不是沈弃的对手,不过一株分.身,他轻而易举地在众多枝蔓掩护中找到了它的根系所在。
将龙骨插入根系所在,沈弃化作龙身,源源不断地吸收蚀雾。
这些蚀雾经由异变蔷薇从地底侵入过来,比如蚀雾海中的蚀雾要显得“温顺”许多,沈弃十分轻松地便将之吸收干净。
体内充盈的秽元流转,沈弃收起龙骨,掌心一团秽元缓缓旋转,色泽灰黑。
这一趟毒门倒是没有白来,他的实力已然又上一层楼。
这个法子倒是比深入蚀雾海,直接吸纳暴烈的蚀雾要安全省事的多。
沈弃心情甚好地斩断了异变蔷薇的根系,才隐匿身形出了离火门。
外面山谷的蚀雾已经散去,枯萎的蔷薇枝蔓将铺满了半个山谷,已失去了生机。
慕从云与肖观音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发懵,尚没有回过神来。
肖观音脱力地坐在粗壮的枯枝上,两把剑插在身前的地上:“可要现在进去查看?”
慕从云拿出传讯玉牌试探着传讯:“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将传讯玉牌交给肖观音,慕从云斩断拦路的枝蔓,进了离火门。
本准备离开的沈弃看见他,忽而想到什么,方才还算愉悦的神情阴沉下来,他拿出个精致小巧的沙漏拖在掌中,收敛气息跟在了慕从云的身后。
离火门内碑林倒伏,枯枝断裂,满地狼藉,显而易见经了一场大战。然而他们却连出手的人是谁、是敌是友都不得而知。
慕从云神色凝重,退出去寻肖观音,摇了摇头。
肖观音刚看到传回的消息,道:“传讯恢复正常了,金猊说他与江棂已经到蜀州城中,消息已经传回了玄陵。很快便会有援兵前来支援。”
慕从云道:“离火门需人镇守,以防再出意外。我们便在此处等待。”
肖观音没有异议,就地盘膝打坐调息。
沈弃看着沉默的慕从云,眼神又暗了几分。
掌中精致小巧的沙漏里,金色细沙沙沙而落,堆满了沙漏底部。
“你在此等候,我先回毒门一趟寻沈弃。”
眼下离火门事态平息,有肖观音看守当也足够。慕从云再三思虑,仍然放心不下沈弃。
肖观音只是知自己多了个小师弟,尚未见过人。但眼下见慕从云满目担忧,便生出几分好奇起来:“沈弃就是新入门的小师弟?”
慕从云“嗯”了声,眉眼柔和,话也不自觉多起来:“我出门之前,嘱咐他留守红蔷院。他刚踏入修行,年纪又小,尚没有自保之力。毒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肖观音心里越发惊奇。
而这边慕从云不再耽误时间,御剑赶往毒门。
沈弃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远远未曾见底的沙漏,眉目舒展露出个愉悦的笑容来:“一刻钟。”
随手将沙漏捏碎,他以更快的速度赶回红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