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低眉顺眼地收视线。

    璇玑缓步行至裘桐跟前，而后半蹲下来，一侧身，满头青丝便垂落他膝头。

    个姿势，裘桐只需一低头，一垂眸，便能将那张娇媚的美人面看个清楚。

    很快，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她唇边，勾出一缕血迹，问：“受伤了？”

    璇玑仰脸望他，一双眼懵懂，随后他的掌轻轻写下几个字。

    ——圣地传人。

    感受到手渐次落下的笔画，裘桐手掌抚过那张千娇百媚的美人面，哑声道：“委屈你了。”

    璇玑摇摇头，不知何为委屈。

    见状，裘桐不由得顺她满头青丝抚到尾，像是被那样柔顺的触感取悦到了似的，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不得不说，璇玑张脸，身段，放眼美人最多的皇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裘桐身为人皇，身份再如何尊贵，说到底也是个男人，男人会有的心思，他也有。

    可若真要说来，除了幅容貌，最叫裘桐满意的，则是璇玑才飞图才诞生没几年，是非不分，只知道全身心依赖他的性格。

    想一想，她身为图灵，有非凡的战力，勾人的美貌，上地下，无处不可去，她却跌跌撞撞的只奔向他一个的怀抱。

    如何不叫人动容。

    更何况，她还能吸收血，于他，于龙息，都有大用。

    须臾，紧闭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敲响，一次，没等螺州知府出声询问，外面的人便报了姓名：“陛下，是臣，白诉。”

    “进来。”裘桐道。

    白诉捧十五六张画像走进来，目不斜视地放到了案桌上。

    裘桐屏了屏呼吸，伸手拿过最上面那张画像。

    只看一眼，便皱了眉。

    原因无他，寻常百姓，会作画的还是少，看银钱的诱惑下画出来的东西，用一句“缺胳膊少腿”来形容都不为过。

    裘桐连翻了四五张，不是鼻子歪了，就是眼睛一大一小，再不就是手指如萝卜般粗胀。

    说难听，画上的人，比深宅扫地的仆妇都不如。

    总而言之，没一张是能看的。

    裘桐面色冷下来，才欲开口斥责，便看到了第七张。

    他目光一凝，将手那叠不知所谓的画像轻飘飘荡到一边，而后拿案桌上那张细细观看。

    其实薛妤的模样没变。

    足以令人一眼看出来。

    可裘桐却拧眉看了许久，她冷淡的眉眼，到挺立的鼻脊，再到不而红的朱唇。

    他像是隔张画纸，眯眼打量另一个人。

    半晌，他仰了下头，呵的笑了一声，将手的画像拍到桌面上，心想，人倒霉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裘召没忍住，走上前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咬牙道：“果真又是她。”

    “怎么哪里都是她！”

    而后，一只玉手裘桐的膝头伸出来，璇玑捏那张薄薄的纸看了看。

    不得不说，那位画师的技术不错，虽比不上皇宫里伺候的，可也是有模有样，该画的，一样不落全画了下来。

    女人都有种生的第六感，璇玑虽才入世没几年，却也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反常。

    裘桐他的性格摆，身份摆，惹他不悦，与他作的，全死得无声无息，而那些与他身份相，能他构成威胁的，要么维持良好的关系，要么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璇玑还是头一见他因一个女子，露出样恼怒却无可奈何的神情。

    她轻轻放下手的画纸，仰头去亲了亲裘桐的下巴。

    裘桐将她的手指抓掌心揉了揉算作安抚，而后略显冷淡地推开了她。

    一刻钟前，他才因为璇玑不谙世事的纯真性格而感到愉悦，一刻钟后，就俨然变了番心思。

    裘召咬牙问：“皇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要避开吗？”

    “怎么避？”裘桐睁开眼，嗤的笑了一声，声线凉薄：“避无可避。”

    “龙息蕴养十年，不容有失。”

    “十后，再吸收一次血。”

    “之前，谁也别去给朕招惹他们。”

    ====

    秋风簌簌，山脚的小院里堆了一层枯黄的落叶，薛妤和溯侑来时，边已泛出晨光，朝年和沈惊时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作伴聊。

    薛妤一路直奔书房，脚步跨过门槛的时候停了停，看向另一边。

    溯侑抱剑立古树下，微闭眼，肤色冷而白，高高地束羽冠，跟年那个寸步不离跟她身后破案的少年，确实不大像一个人。

    薛妤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

    她性情淡漠，朝华和愁离种她一手培养来的都尚且只说正事，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而朝年种永远长不大的少年性格，让他一个人说，他都能顾说到亮，她被吵得头昏脑胀，有时候恨不能避走。

    曾的松珩，他一心奔他的苍生，看向她时，往往带愧疚的眼神，偶尔出，也是有事相求。仔细数下来，没正儿八待一多久。

    可溯侑，他不大一样。

    跟朝年不一样，跟沈惊时不一样，跟松珩更不一样。

    十年前，他用笨拙而稚嫩的手法为己画了个阵法，要替她将九凤引出来，之后，他顶生长期抽筋敲骨的痛守云迹酒楼，发事情不后近乎执拗地闯了昭王府，被救出后硬撑一口，说的第一句不是抱怨，不是邀功，而是告诉她湖里有蹊跷。

    短短个月，她的结案报告都是他写的。

    邺都后，她说一声寄予厚望，他便二不说进了洄游，仅用十年就破镜而出。

    进去前，他给朝年留下了本令他痛苦不已的手册，也留下了人皇给的那些丹药，想为她抵机书的罚款。

    诚然，薛妤根本不需要些，任务她能完成，罚款她也交得。

    可份心意，她确实，未感受过。

    人一剑惊鸿到她面前时眼尾还勾桃花般的笑意，方才来会，是完完全全看不见了。

    薛妤皱了皱眉，半晌，提唇道：“溯侑。”

    溯侑睁开眼，看向她，像是确认什么似的顿了顿，方道：“臣。”

    “跟过来。”

    门身后合上，薛妤了简陋的木桌，示意他去看己整理出来的前几次任务。

    溯侑踱步过去，一页一页翻过那些手册，下一刻便发，十年前他亲写下的结案报告下，连三个任务都是一片雪白，其一个只提了寥寥一句。

    ——沧州结案书。

    俨然还没开始动笔。

    那像是专为他而留的一个空白。

    所以，她还记得。

    记得十年前的案子。

    记得那篇结案报告。

    也记得，他的姓名。

    屋内陷入安静，只偶尔有几声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屋外光大亮时，溯侑抬了下眼，捏墨笔的指节根根瘦削。

    洄游是个好去处，四大守卫教他仁义，忠诚，守礼，可他骨子里仿佛生就流淌不安分的东西，一见到她，他几乎是无师通的会了审时度势的示弱和不择手段的谋取。

    一瞬间，溯侑觉得己十年好似没有任何长进。

    再好的秘境，再好的师长也救不了他。

    他真是。

    真是见不得她身边有更亲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