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甜扭了扭白生生的手指,跟傅天泽小声坦白说道,“我见过他,他也见过我。他早些年跟茅山派的一位内门弟子谈恋爱,上过茅山,也……”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垂头继续说道,“也见过我的事故。”
她忍不住回想那一天,那个还年轻的男人,看见满身都是鲜血的自己和惊悚场面的时候露出的恐惧还有畏惧的样子。
他转身夺路而逃,头也不回,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甜喃喃地说道,“其实我跟他不熟悉,就是在茅山见过一两面,客气地说过几句话。我之前就是怕他还能认出我。”
“认出你?”多年前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小姑娘,会给人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傅天泽开车还依旧稳稳的,突然想到一件事,飞快侧头看了安甜一眼。
“……你如果是僵尸,那安家怎么回事?”僵尸还能有家人?
这不能够吧?
“我不是死去后怨气不散化成的僵尸。是被僵尸咬过,中了僵尸的尸毒。咬我的僵尸超凶的,没有,没有办法挽救我。”
既然傅天泽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安甜就不会再遮遮掩掩。
她抓了抓小脑袋,烦恼地说道,“就是当初被僵尸咬了,我快断气的时候被那个男人看见了。他……很害怕。”
不过是个出身普通人家的男人,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和茅山派天师谈恋爱,很普通的一件事没想太多,谁知道跟着恋人去了茅山派的山门拜见长辈,还没一天功夫,就亲眼见到僵尸撕咬活人的凶案现场。
满地的鲜血,脖子歪歪被撕咬出巨大伤口的小姑娘,残暴凶残的诡异僵尸……那谁不得吓到崩溃啊。
安甜并没有觉得那男人害怕见到鲜血淋漓的那一幕害怕逃走有什么不对。
只是觉得……回忆那么不美好的话,就最好不要再碰面了。
“僵尸咬了你?”傅天泽的手突然用力握紧方向盘,踩了刹车。
性能特别优越的车子一下子停下,安甜抬头,去看傅天泽微微铁青的脸。
他松开手里的方向盘,转头看着她,在早晨晨起的阳光里,轻声问道,“咬在什么地方?”
安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只灼热的,带着薄茧的手,也伸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脖子。
安甜被傅天泽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僵硬了。
他靠过来,离她太近,呼吸近在咫尺,僵的社恐顿时犯了。
“流了很多血?还疼么?”傅天泽细细地摸索了一下安甜的脖子,纤细雪白,没有半点伤口,可既然安甜说被救的男人曾经惊恐地看见满身都是鲜血的她,那她的伤口必然非常恐怖。
就算是现在伤好了,可想想那必然是会极为惨烈的场面。
还有现在,怯生生的小姑娘总是避开人,不大和人接触,明知道不该唐突一个小姑娘,傅天泽也还是认真地摩挲了一遍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很害怕么?”
“什么?”
“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
安甜动了动嘴角,虽然灼热的手已经覆盖在她的后颈,可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怕。
当然是害怕的。
无论是对那只凶残地撕咬自己的僵尸的恐惧,还是即将濒临死亡的恐惧,还有很多很多……
“是害怕的。”她说不出那些安慰的话,垂了垂小脑袋小小声地说道,“我很害怕。我,我想活着。”她是想活下去的。
哪怕是被僵尸伤害以后,当知道自己中了千年凶僵的尸毒,她也希望能够活下去。
挤出了一个小小的僵硬的笑容,她一笑,就露出自己隐藏着的小小的獠牙,认真地说道,“就算是变成僵尸,我也想要活下去。”那年她中了尸毒,尸毒过于凶猛,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她却还是想要活下去。
就算是以僵尸的身份活下去。
所谓的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之类的,她是完全没有想过。
“其实那时候就算是变成僵尸,我也只有一点点概率能保存自己的神志。不过那时候茅山派的几位大师同时出手帮我稳固住了魂魄,最后还加上我哥……”
安甜想想那时候的兵荒马乱,就抿了抿嘴角小声说道,“反正就是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我才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她本来不可能会成为留下理智的僵尸,因为对她下毒的凶僵才是她真正的主人,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凶僵的尸毒,本来会成为凶僵没有神志的仆从,然后失去一切理智和记忆,为祸四方。
可在她转变为僵尸的时候,茅山派和她哥合力帮助她,顺便,巧合的是,她……
“我,我吃掉了啃我的那只千年凶僵,继承了他的煞气还有一切能力。”
安甜回忆了一下当初自己掀开棺材板,一口咬住那只凶横到让茅山派跳脚的凶僵的脖子,掏出凶僵干涸的心脏,挖开心脏吃掉了凶僵酝酿千年的最珍贵的三滴黑色的心头血……失去了心头血的凶僵也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消失在阳光之下。
而她继承了凶僵的力量,得到了他千年的力量与煞气,留下了神志,成为了现在的僵尸安甜。
“所以,我才不怕那些邪祟。”
她的本源力量是千年凶僵。
所有的邪祟在她的面前都是弱小的。
安甜顿了顿,忍不住在傅天泽沉默的目光里给自己狡辩……辩白。
“所以,所以不是我爱拧邪祟脑袋。”
都是凶僵的习惯,不是她的。
安安,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