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扭身屁股朝他,啄起一块猪颈肉飞远了。
广寒进去喊何疏吃饭。
刚走进去,就听见何疏咦了一声。
“老寒,寒宝!”
他背对门口,乱七八糟喊着,还不知道广寒已经进来了。
广寒:“我在。”
何疏头也不回:“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什么地之魄!”
一九二八年前后,中国正处于新旧交替的时期,大部分人还在昔日战火血泪中命不由己沉沉浮浮,饥荒席卷了大半个华夏,更有许多人不甘受辱奋起反抗,九州动荡,战火即将燃起。
经过护国战争,靖国战争,军阀混战等一系列大大小小战争的云南,在混乱中艰难生存,土匪,鸦片,军阀,瘟疫,地方土司统治,外部势力渗透,这些笼罩在上空的阴影,让此地比起同时代其它地方,似乎又增添许多变数。
年轻的乐道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这个西南边陲省份。
他四处游历,本意是为了增长见识,但在沿途看到种种苦难之后,他终于在蒙自道下辖县城东南的一个小镇住下,道医不分家,乐道长为附近村民治病施药,很快就传出名声,被远近几个村奉为“乐神仙”。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某天相熟的村民带着自家远方亲戚上门求助,说他们村里的人生了种怪病,白天不省人事,晚上就出来游荡,这种怪病像瘟疫一样很快蔓延了大半个村子。
逃出来这人,原本在外面做生意,几年后才回村探亲,当晚睡到半夜,他忽然听见奇怪动静,起床撑开窗户往缝隙外头张望,竟看见外边羊圈里趴着一个人,正伏在羊身上吮吸羊血,滋滋作响。
对方似乎发现他在偷窥,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当晚月色正好,那人竟认出吸血的正是自家舅爷,当即吓得不轻,悄声下床之后,他还想偷偷去找自家爹娘说此事,谁知道满屋子找不到人,他哪里还睡得着,就这么睁眼熬到天亮才出门察看。
结果村子静悄悄的,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活人,对方这才告诉他,从半个月前开始,村子里接二连三开始有人生病,病因不明,白天一日日枯瘦下去,晚上则出来吸血,人畜不忌,六亲不认,幸存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染病,染病的人却浑浑噩噩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人最后在村头树下找到自家爹娘,发现他们果然比前一日消瘦许多,两人木桩似的站着,一人双手做出揉面的动作,一人则拿着早就没了烟草的烟袋,机械性抽烟,他娘看见他,还招呼道晚上煎饼子吃。
可那人哪里敢逗留,只当他爹娘被什么山精鬼魅迷了眼,又或者是真如邻居所说,生了什么怪病,连东西都没收拾就逃出村子,直奔镇上,又通过亲戚介绍找到乐道长这里来。
看到这里,广寒忽然道:“从描述上看,有点像窅魔。”
何疏点点头:“你继续看下去。”
于是广寒便也在他旁边坐下,两人共阅笔记。
凤凤探头进来。
“喂,你们不吃饭啦?”
它一块又一块地偷吃,眼看把芭蕉叶上的猪颈肉都快吃光了,良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疼痛,左右看看,心虚留下最后一块肉。
“你们再不吃,我把肉都吃了哦?”
“你吃吧。”
两人没一个回头。
凤凤起了好奇心,落在何疏肩上。
“你们在看什么?”
泛黄的纸上,有毛笔笔迹,也有钢笔,甚至还有铅笔,有些是乐道长最开始写的,有些是他后来自己补充的备注,还有何疏外公后来的感想。
循着凌乱的字里行间,何疏跟广寒仿佛穿回乱世民国,跟着乐道长揭开那神秘西南的一角。
面对找上门来的求助者,乐道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虽说这年头到处都有时疫,但从此人描述来看,怎么都不像时疫,倒像是被某种邪物附身而不自知,对方也是隐隐猜到什么,才会六神无主逃跑出来。
不管疫病还是邪物作祟,乐道长觉得自己都有必要走一趟,于是收拾东西,带上当时刚满十三的小徒弟一道,陪着那人前往杨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