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很抱歉, 说起来有点复杂,我的确是想找你, 不过没想通过这种方式,札合上师他们把你引诱过来之前,我是不知情的,我本来想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通过合法途径到中国境内找你,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约翰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逻辑混乱, 不由叹了口气。
“我还是重新说起吧, 也许你们有时间听我讲个故事?这种时候, 我不希望我们在这里产生纠纷, 最后一个人都出不去。”
约翰承认自己是非法入境, 而且他还带着曼哥这样的武装人员,这种危险人物, 平时蒋思因肯定有多远离多远, 想也不想就打110了, 但现在天高皇帝远, 他只能选择忍下愤怒,耐心听他说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我就一直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我走在森林里, 好像要去找什么人, 找来找去, 就这样醒过来,永远没有结果。这个梦持续了很多年, 终于有一天, 应该是在三四年前吧, 它发生了改变,我从要去找什么人,变成终于在梦里找到那个人。”
“我追上去,抓住那人的胳膊,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带着东西逃跑,抛弃自己的亲兄弟,那人试图跟我解释什么,但是我很生气,根本听不进去,我直接挥拳过去把他打倒,揪住他的领口,告诉他这样会害死我们两个的。”
蒋思因听到这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勉强按捺震惊,在约翰暂时停歇的那几秒内,终于不禁出声。
“梦里,你也是英国人?”
“是的,我是英国人。梦里,现实,都是。”约翰回答道,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蒋思因低头想掩饰自己的失态,但他毕竟是个学生,在曼哥这些江湖老手面前简直像张透明的白纸,所有人都能看出约翰讲的故事对蒋思因的震撼很大。
“但那人不听我的,他执意要走,我无法阻拦,只能看着他离开,后来,我被一伙人追上,他们开枪把我打死,我的梦就醒了。这个梦境一遍又一遍重复了很多年,我吃过安眠药,找过心理医生,都没有任何改善,最后我开始想要去探寻梦境的来源,我找了全世界很多地方的森林,最终确认,应该就是在这里,中国云南境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见面的原因,我的朋友们,能在这种地方相遇,我想我们一定是中国老话里所说的有缘人。”
听完约翰的讲述,蒋思因还没说话,何疏先开口了。
“噢我的上帝!你说得太动听了,我真是感动,这就是你非法入境的理由吗?”
夸张的咏叹调配上毫不搭边的阴阳怪气,差点让小田笑出声,她好悬想起处境,赶紧咬住下唇忍住脱口而出的笑声。
约翰眨眨眼,好像听不懂他的讽刺。
“我听说这边森林管理很严格,不允许别人擅闯原始森林区域,但是缅甸那边却没有限制,我们带着枪支从那边进入,森林里没有国界线,可能一不小心就过界了,等我们出去,如果是在中国境内,我一定马上去补齐所有手续,很抱歉!”
他说的确有实情,缅甸那边至今还在内战状态,名义上需要持枪证才能持枪,但私藏枪支的不在少数,往往敢于冒险从那边跨境过来的,都是贩毒走私的亡命之徒,很少有像约翰这样的。
“这位同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在做那个梦,对吗?”
约翰看着蒋思因。
蒋思因点头:“是的,我做的梦与你差不多,所不同的是——”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不同的是,我是那个被追上要东西的人。”
约翰目光灼灼:“那东西,你梦见的,是不是一面镜子?”
蒋思因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问题。
约翰喃喃道:“果然,果然!这是冥冥中上帝的指引,我们两人终究是要相遇的,我想,我们前世可能是兄弟,或者亲密的朋友,因为这面镜子分散,却最终要因为镜子重逢……”
“等等!”
何疏再度讨人厌地打断,他实在看不惯这老外在众保镖的保护上抒情,很有坑蒙蒋思因的嫌疑。
“不是因为你,我们现在不会在这里,身上衣服湿透,可能感冒生病,是你把我朋友抓过来的,还想对他下降头,连带这位无辜的女士,也变成你们的肉票,现在却说什么朋友重逢,你不如先把食物和干净衣服分享出来,等我们出去了再慢慢说。”
约翰苦笑:“抱歉,抓他们来的是奈温上师,他们不归我管,只是听说我要过来找东西,碰巧同路罢了。”
他转身对曼哥低声说了几句,又转头面对他们。
“我先让曼哥给你们分些食物,干衣服我也没有,我全身也都湿透了,我们可以想办法生个火烤烤,再一起离开这里。”
曼哥把枪交给手下,提着背包过来,给他们拿出不少食物,有干脆面,单兵军粮等,还有没开封的矿泉水。
广寒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才递给何疏。
因为约翰的态度和坦诚,众人勉强放下成见,围坐在一起。
生火是不可能了,这里潮湿得要命,能找到那几根蜡烛都属于意外之喜。
大家纷纷把外套脱下来,拧干水分,男人索性打赤膊,把身体擦干再套上衣服,总比水汽继续闷在里面生病好,小田就尴尬了,她浑身也湿透了,却不能就地脱下衣服。
何疏见状就道:“你去石像后面换吧,我帮你把风。”
小田看着曼哥那帮雇佣兵,面露迟疑。
约翰也道:“女士,你放心去吧,我们不会有恶意。”
小田这才起身往石像后面走去。
这时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也从山神庙右边的阴暗处绕出来。
“后面有个侧门,但被封死了,我尝试了一下,打不开。”
他对约翰说道,视线往众人扫了一圈,在广寒身上停留片刻,颔首致意,还微微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