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胖子先载两人去酒店把行李放好,再带他们回家。
春城房价不算贵,但胖子能拥有现在这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全靠他一个人奋斗,连带家里父母的房子也换了套新的,可谓白手起家创业致富的典范。
“我本来是想让你们住家里的, 怕你们不自在, 才订了酒店,反正也不远,就几步路, 明天再一块去吃饭, 我带你四处逛逛,你应该很久没来春城了吧,这里变化还挺大的……”
胖子絮絮叨叨介绍,把发生在身上的那些诡异色彩冲淡不少,可以看得出他对老友的到来很是高兴,何疏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暂时不去想那些玄异古怪的事情。
“你把父母接过来没有, 上回阿姨还说要给我做肉卷吃的。”
“你还记着呢?这次的事情我都没告诉他们, 怕他们担心,我妈也不知道你来, 老两口去自驾旅游了, 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哪个城市, 前几天还在朋友圈发照片来着……”
一行三人步出电梯,胖子拿钥匙开门。
何疏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气, 即使他刚吃过, 但这股饭香还是让他直觉饭菜一定很好吃。
“珏珏!”
胖子喊道, 一面弯腰换拖鞋。
与此同时,也有人从厨房走出来。
“哲学,你们回来了吗?”
“对,快过来,我给你介绍——”
他兴致勃勃往前走,刚没走两步,却被何疏用力往后扯,圆润身体差点像气球一样飘起来,好悬抓住旁边扶手才定住,胖子吓了一跳。
“你搞什么……”
胖子话没说完,被何疏严肃的表情又吓住了。
“怎么了?”
何疏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确实像胖子说的,气质优雅,温柔知性,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但何疏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孙珏的容貌上,而是在她脚下。
“胖子,难道你们自己一直没发现问题吗?”
何疏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胖子不由打了个寒噤,愣愣回答:“发现什么?”
非但是胖子,孙珏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看上去很是可怜。
胖子心都软了,不顾何疏阻拦,箭步上前抓住孙珏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没事的珏珏,你别怕,他是我哥们,就是我说的很有本事的人,这次是我专程请来帮我们解决的。老何,你说句话啊,别吓着人家,你路上答应过我什么!”
何疏无语,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他指着孙珏脚下道:“你们自己看看,还没发现问题吗?”
胖子低头左看右看,光洁的地砖隐约反光出两人倒影和轮廓。
“什么问题,没问题啊!”
“影子。”
广寒也看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冒出两个字。
客厅里有灯,胖子刚才根本没留意,毕竟谁没事在家会盯着自己和别人的影子看,但广寒一说,他才定睛端详,自己在地砖上映出的影子是正常的,而孙珏——
孙珏的影子明显比他要浅上好几个色号。
是不是灯光角度的问题?
胖子寻思道,又拉着孙珏到一边。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位置,两人斜斜的影子落在沙发边,孙珏的影子更浅了,像少了好几个色号,落在胖子的影子旁边,虚浮得像随时要消失一样。
“你身体最近有什么异样吗?”何疏看着孙珏。
胖子被他凌厉的表情吓到了,忙不迭也望着自己女朋友。
“珏珏,你不舒服?”
“最近一段时间,我是有点头晕,喘不上气,我以为是心情不好导致的,也没放在心上。”
孙珏面露迟疑。
她的容貌实在是很有亲和力,就这么一个皱眉的表情,也能让何疏由衷生出同情,更别说对她关心则乱的胖子了。
“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咱们一会上医院瞧瞧吧!”
何疏把碍事的胖子拨弄到一边,让他老实安静点,自己则直接与孙珏交谈。
“除了这些呢,还有别的吗?”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在这样的注视下,孙珏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但这种目光却并不是针对她的,长久以来,孙珏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从小到大的一切,她崩溃过,大哭过,甚至因此想过寻短见,哪怕后来到了胖子这里,胖子的信任和庇护给了她可供栖息的港湾,让她慢慢放下伤痛,可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不是马上说忘就能忘的,她依旧会惶惶不安,寻找许映屏对质的想法从来没有消失,但她却害怕面对许映屏,甚至不敢再找家人,如此矛盾的心情,面对胖子也无法诉说清楚,在这一刻却好像被何疏完全看见。
孙珏没有更加害怕,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何疏和广寒这两人的到来,就像一道无形屏障,帮她阻隔所有不知名的危险。
“有,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就一直做梦。”
孙珏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连对胖子都没说过的隐私秘密。
梦是从她发现父母已经不认得自己,崩溃离家那天开始的。
孙珏在梦里经常梦见许映屏跟她打赌,有时候是打牌,有时候则是比赛跑步,看谁先跑到某个目的地,又或者猜数字等。
梦不是每天都会做,但是确实很频繁,梦里的许映屏说只要孙珏赢了,就把所有一切都还给她,孙珏为了那口气也要跟她赌,但每次无一例外,都是赌输了。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压力太大了,做梦都想回到从前,有时候醒来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唯有看见胖子,才能让她在精神上得到一些安慰。
这也是她如此依赖胖子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胖子痛心疾首。
“我不想让你也跟我一块难受了,而且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一直抱有怀疑,只是因为相信我,才选择相信这个故事,我自己有时也会觉得,可能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实际上我本来就叫许映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孙珏苦笑道。
两人执手相望泪眼,凄凄惨惨戚戚,生死相许的愁绪在两人周身萦绕不去。
广寒却很煞风景地打断:“那么你输了的赌注呢?”
“什么?”孙珏没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