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潮直接跑出了庄园。
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击一般, 楚贺潮不敢停,等到停下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田地旁结冰的小河边。
天寒地冻, 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楚贺潮原地站了一会儿, 走到河旁蹲下,魂不守舍地看着结冰水面。
水面倒映着他的影子,狼狈惊惧。但影子变着变着, 变成了另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楚贺潮被吓得脸色骤变, 猛地伸手搅碎了池子里的影子。
人影晃了晃,冰水碎成了数片, 倒影没了。
楚贺潮的脸色却没有好转, 他余光一瞥, 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可笑, 北周战神的手竟然因为一个少年郎在抖。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楚贺潮动也不动, 大腿好似结成冰凝在了原地。他好像想了很多,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额上甚至在大冬天的出了一片冷汗。
夜幕之下,眼前的河流也不再是河流,而是变成了一道乱.伦的漆黑深渊。
亲情伦理、礼义廉耻,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妖魔鬼怪一般的包围着楚贺潮、拷问着楚贺潮。
“你竟然对你嫂子动情了?”
“你在想些什么!”
“——那是你兄长的夫人。”
“是你爹娘给楚明丰娶的媳妇!”
匈奴单于曾经试图激怒楚贺潮的话也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楚贺潮面无表情,眼底浮浮沉沉。
哪怕他想要否认, 但也认清了事实, 他对元里确实……有超过叔嫂之外的想法了。
心在跳着,火一般地想要吞噬舔舐掉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从骨头里冒出, 楚贺潮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在面对元里时都越过了那条线。
那不是一个小叔子该对嫂子会有的心思, 而是一个男人火热地在戏弄着看着想占为己有的人。
这种肮脏的心思, 显然见不得光。
更何况,元里还和楚明丰情投意合。
楚贺潮呼吸粗重,隐约流露出几丝痛苦。眼前一花,就好像出现了楚明丰冷冷看着他的模样。
楚明丰冷嘲热讽地道:“辞野,我让你多照顾我的夫人,是让你这么照顾的吗?”
楚贺潮道:“滚。”
声音消失不见,楚贺潮闭了闭眼。
*
没过几日,元里的风寒便好全了。
疾医对他能够如此快速的痊愈感到很惊奇,元里觉得这也许和他每日用花椒盐水泡脚驱寒有关系。他还将这个办法告诉了刘骥辛,让刘骥辛也照着这个方法做,刘骥辛的病情果然也好转了很多。
元里找了个时间去看望了刘骥辛,还有为他救火而受伤的士兵们。
等元里走了之后,刘骥辛的夫人郑氏将他送来的药材好好整理放到了库房中,不安地去同夫君说道:“公子送来了许多的珍贵药材,只怕你风寒好了也用不完。这些药材里有一些实在名贵,我们就这样收下是不是不太好?”
刘骥辛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拿着手帕擤鼻涕,“你安心收着吧。主公既然送来了,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看着夫人还是忐忑的模样,刘骥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主公向来对自己人安护有加,又礼贤下士,出手大方。你看我自从拜入主公门下,家中又何尝少了吃穿呢?”
郑氏笑着应是。
刘骥辛又道:“况且这些药材放着也不是无用。我已写信给了我的好友和你的弟弟,我记得郑荣身体瘦弱,正好可以给他补一补。”
郑氏惊讶地问:“弟弟要来幽州吗?”
郑荣是刘骥辛的妻弟,郑家是商户,出身并不好。但刘骥辛的这位妻弟却很是聪明,刘骥辛曾和这位妻弟见过几次,知道他心怀大志。
这位妻弟之前也很是上进,做了很多官员的门客,但因为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能,所以一直不被主人家看中,他郁结于心,最后索性回到了家中闲情野鹤度日,不再想着能做出什么大事了。
“那就要看他来不来了,”刘骥辛摸着胡子笑了,“郑荣做事聪慧,主公麾下缺少人才。他若是有心想要出头,那自然会来。”
郑氏却不这么看,她这个弟弟一向喜欢享乐,怎么会跑来幽州呢?郑氏委婉地道:“但幽州地处偏僻,远在千里,远远比不上洛阳繁华……这小子怕是不愿意来。”
刘骥辛笑而不语,“那就等着看吧,夫人。”
*
元里探望完人之后,又去看了猪崽和土豆。
土豆实验基地里的炕已经烧了起来,埋在地里的土豆已经开始发芽,绿芽从泥地里冒出,长势格外喜人。
元里看了之后心情大好,等回到庄园之后,发现庄园的院子里堆积了不少木块。
这些木头是楚王府中未被烧坏却被大火熏黑的一些木头,它们不能再用在楚王府之中,但木料都是好木料,扔了很可惜。郭林记得主公曾想用木料做些什么东西,便给送到了庄园中。
元里看到这些木料,就想起了自己要做的立式风车和水车,正好如今闲着没事,他找来了工具,自己照着图纸打算试着做出缩小版本的风车和水车,看一看这两样农具的效果。
如果效果很好,他再请木匠来做大的立式风车和水车。
元里准备先做立式风车,因为立式风车比水车简单很多,他找出一块差不多的木头,量完尺寸之后就开始动手。
削木头的过程很像在玩积木,有趣又打发时间。元里很快便全神贯注地投入了进去,时间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差不多在第三日,元里弄出来的立式风车已经有了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