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里莫名其妙想到了楚贺潮被他逼得额角冒汗的那一幕。
啊。
反应过来之后,元里就赶紧收回了眼睛。
洞穴里很黑。
不止是洞穴,在他们躲进假山里之后,外头也逐渐变得昏天黑地,狂风大作,只有偶尔的闪电划过才有一瞬的骤亮。还好这个洞穴虽然又矮又挤,但至少墙壁有个半圆形的凹陷,多少能避一避风。
刚刚这么想完,外头就一阵凉风携带着草地黄泥味的灌了进来,元里瞬间打了个寒颤。
身上湿透的衣服透着股冷意,现在才四月初,农历才三月份呢,天气一变就冷得吓人。
楚贺潮忽然伸出手,用蛮力直接把元里拽到了自己的腿间,“往里面来来,避开风口。”
元里直接摔在了楚贺潮怀里,被男人半拽半抱着深陷在半圆凹陷处。
楚贺潮靠着石壁,石壁太少,还没有他的肩背宽阔,他便露出了半个肩膀挡着风口。
双腿一只伸着,另外一只屈起,他把元里护得严严实实的,元里就跪坐在他双腿中间这一块平静安稳的地。
黑暗里,元里好像听到了楚贺潮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他抬眸试探看着楚贺潮,正好有闪电划过,他看到楚贺潮正在看着洞外的天气,浓眉皱紧,嘴角紧抿。骤亮勾勒出他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又很快陷入黑暗。
元里还瞥到,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正敲着膝盖,手套上全都是水渍。
唉,元里心想,好尴尬啊。
这么密闭黑暗的环境一言不发只会越来越尴尬,元里咳了咳嗓子,“你……”
楚贺潮立刻道:“别说话。”
他不让元里说话,元里反而更想说了,“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楚贺潮转头看了元里一眼。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元里好像感觉到了,元里抿了抿唇,原本不想要戳穿的话忽然之间就有股想要说出来的冲动,“楚贺潮。”
男人还在透过黑暗试图看清元里,从喉间发出一声:“嗯?”
有点性感。
元里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问出来,元里的脸便有些发热。
但又无比好奇楚贺潮的答案。
楚贺潮瞳孔紧缩,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成了拳。
寂静狭小的洞穴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鼓槌一般响亮得有些吓人。
楚贺潮的太阳穴鼓噪,他的颌骨咬紧,好像面临危险的猛虎。
随时都能拔腿而逃。
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逃。
过了许久,楚贺潮才道:“没有。”
元里皱眉,不相信,想凑近看看楚贺潮的表情,“真的没有?”
他满腹狐疑。
不可能没有啊。
难道真的是他自恋了吗?
楚贺潮没有再说话。
元里使劲瞪大眼也看不清楚贺潮的表情,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有些不服输的蠢蠢欲动。
他就不信楚贺潮是真的不喜欢他。
元里又想逼一逼楚贺潮了。
升起这个想法后,元里还有些良心不安地发现,在他逼着楚贺潮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一些不应该有的小兴奋。
元里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有些微微发抖的手,从楚贺潮的侧脸往下,摸过下巴,手臂,撑在膝盖上的手。
在逼着楚贺潮回应他的问题。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炙热粗重。外面风雨交加,其他人的声音杂乱,潮湿的气息混合着苔藓的味道,伴随着在深色洞穴中暗涌无形的隐晦。
假山外,有一道闪电横空劈过,将天地骤然照亮一瞬。
两张靠得格外近的面孔霎时间暴露在了对方的眼底。
双方都是心中一跳。
楚贺潮感觉这道闪电也同时将他的理智给劈碎了。
他猛地抓住了元里的手。
手心滚烫,烫得元里心中一颤。
“嫂嫂,”男人低低唤着许久没有叫过的称呼,声音中的痛苦和欲.望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喜欢楚明丰。”
他抓着元里的手缓缓往自己拉来。
元里的身子被拽得不断前倾。
楚贺潮呼吸微微急促,他带着细微的喘息和雨水湿润的气息,在元里耳边道:“就这一次,元里,就让我放纵这一次。”
大雨遮盖了他们的声音,寒风呼啸而过。周围假山中的人不知道他们再干什么,还在轻松地彼此交谈着。
黑暗的洞穴,狭窄的空间,炙热的温度不断上升,如罪恶的温床一般滋生不伦背.德的那一面。
这样的环境,想让楚贺潮打碎自己的坚持,就这么暂时地与世隔绝,抛开叔嫂的身份,只这么放纵一次。
仅有的一次,最后的一次。
楚贺潮拉着元里的动作很轻,很缓慢。元里随时都可以抽手离开,也留下足够让元里思索的空间。
可在这样混乱、污浊的环境里,好像空气都在逐渐减少,呼出的气体成了白雾弥漫,到处乌烟瘴气,蒙蔽了面孔和理智,做出脑子缺氧后晕晕沉沉的事。
元里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他隔着衣服,碰到了一团滚烫。
楚贺潮的兄弟精神十足,沉甸甸的,元里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呼吸都顿了一顿。
大脑更加缺氧了。
手圈住后才知道多么吓人,男人的手包在元里的手外面。
低低的喘息在耳边响起,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脖子周围。元里的脸越来越烫,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醉蒙蒙的。男人笼罩着元里,他的肌肉耸动,喉结滚了又滚,声音低而沙哑:“……元里。”
其余人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他们的耳边。
“三日大雨之后,河道就能满了。”
“要是大雨一直这么大,也不知道会不会过犹不及。”
“你们说翼、并两州可有下雨?”
还有人道:“咦,大人和将军怎么一言不发呢?”
这些声音近在耳边,又好像远在千里。元里胡乱地想着,一时清醒一时坠入泥潭,他和楚贺潮究竟在干什么啊。
部下就在附近,他们一对名义上的叔嫂,却背着所有人在这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即使这么想着,元里还是低低地应了楚贺潮一声,“嗯。”
他想,他已经不需用楚贺潮的答案了。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树木被风雨打得晃悠更大,着力更重,风和雨一下下地晃动着树干,缺水的树干笔挺坚韧,撑着没那么快缴械投降。
很快,元里就听到男人一声闷响,结束了。
这是楚贺潮最快的一次,只要想到眼前的人是元里,他就青筋绷起,溃败千里。
洞穴里布满着男人都知道的味道,元里连耳朵都开始发烫了,他甩甩手,窘迫地想要往后躲一躲。
但男人的双手,却在此刻碰上了元里的脸。
楚贺潮什么话都没有说,呼吸在不断靠近。
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谁,元里的眼眸瞬间瞪大,但古怪地就像是先前一样,他动也不动,竟然没有躲开。
男人碰上了他的唇,和他唇齿相贴。
楚贺潮的唇是热的,烫得元里一个哆嗦。粗糙的手指在元里的脸侧摩挲着,有点疼,有点痒,还有些躁动。
元里抖了一抖,男人开始咬他了。
湿润的唾沫在两人的唇中交换,外头的雨是湿漉漉的,地是湿漉漉的,他们相碰的唇也是又黏又湿漉漉的。
男人像是上瘾了一般,呼吸越来越粗重急切,他从试探到强势掠取,咬得元里嘴唇疼,舌根也疼。
元里声音细碎,委屈,“疼……”
“我轻点,”楚贺潮低声道,“最后一次,我会轻点。”
元里微微点了点头。
男人又凑了过来,高挺的鼻梁和元里的鼻梁蹭过,呼吸洒在唇上。
开始是小心的,最后却越来越骤雨疾风,越来越痛苦沉沦。
元里张着唇,口水都被男人贪婪吮去,他从楚贺潮越来越沉闷的呼吸和按着他背上攥紧衣服的手得知,楚贺潮很痛苦。
因为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这是一场终究会结束的放纵。
叔嫂之间哪能在一起呢?喜欢都是错误的。楚贺潮这一个吻就像是死刑犯临死前的放纵,越到最后,越是不舍,越是苦楚。
这样的痛苦太过沉重和真实了,让元里品味出了苦涩,甚至双眼酸涩。
外面有人道:“风小了!”
吻停住了。
上一秒氤氲着躁动、暗涌、渴望与旖旎的洞穴缓缓沉寂平静,楚贺潮退开,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响起。
短暂的沉默后,楚贺潮动了。
他摸着黑,一点点整理好元里的衣衫和自己的衣衫,弯腰走过去将两人的蓑衣拿了过来。
元里沉默地穿好,两个人往假山外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从桃花源走向现实、走向被三纲五常、伦理道德束缚的世界。
但小小的一个山洞,几步就能走出来,甚至没法给人迟疑的时间。
外头,两人的部下已经重新披上了蓑衣。
冷风萧瑟,黑夜遮住了众人,也让他们无法看清二人的不对和元里红肿的唇。
两个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半个人地站着。
楚贺潮余光瞥过元里低垂着的头,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缓缓沉淀了下来,他低下头,按下斗笠,“走吧。”
他们二人走在最前方,在后方众人的跟随下,像是最正常不过的叔嫂一般,匆匆冒雨离开了假山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