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鹤看到信, 立刻兴高采烈地开始点兵。
他心里头有数,楚贺潮会带兵在初春时讨伐匈奴必然是身有底气, 又有乌丸人相助, 这意思定然是要好好收拾匈奴一顿了。凉州也时常受到蛮族侵扰,有这么一个蹭功劳又能解决祸患的机会,吕鹤脑子坏了才不会答应。
他当即点了三万骑兵, 准备跟着楚贺潮一起开开荤。
楚贺潮此次征战带的骑兵最多, 足足五万骑兵,在他点好兵准备攻伐匈奴时, 整个闻公国连同幽州的各部门机关便紧密地运作了起来。
各个角落闻风而动,粮食、武器、衣物、士卒、民夫……尽数往北疆送去。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人员与物资从四面八方汇集,这样的运转人力,已堪称帝国的实力。
周延七年二月二, 整整十万骑兵分为三部深入草原, 力争彻底歼灭匈奴主力。
等到了草原之后,吕鹤才知道楚贺潮手里竟然有匈奴王庭的地图。他大喜过望, 顿时觉得自己跟过来没错。
有了地图, 骑兵目标明确。楚贺潮直捣王庭, 令吕鹤和乌丸分别攻打左右贤王部,风风火火地在草原上掀起一场复仇屠杀。
在楚贺潮他们深入草原之后, 与后方的通讯也断了。
元里远在冀州, 无法猜测草原内是什么情况。他理智上知道这次作战乃是十拿九稳, 但心里还是担忧。
在他耐心等待着草原上的消息时, 南方陈王反倒传来了一道令他意料之外的消息。
书房。
“什么?”刘骥辛吃惊道, “陈王竟拿下益州、豫州两州了?这两州可是秦孟、秦沛的地方。”
秦孟、秦沛可是皇室中人, 是天子的皇叔啊。
其余人也震惊不已, 郭茂连忙问道:“敢问赵大人,陈王是何时拿下这两州的?”
站在人群中央的正是刚从粮料院匆匆赶来的赵营,赵营擦擦头上的汗珠子,开口道:“去年七月,陈王以秦孟、秦沛对天子不恭,欲私下立其他秦氏子孙为帝的理由派兵攻打了益、豫两州,在去年年底彻底攻占下这两州。天子下令将秦孟、秦沛及其秦氏子孙贬为庶人,并将他们打入了地牢。”
“天子糊涂,”詹少宁在心里冷笑一声,见秦氏一家自相残杀,他这个痛恨朝廷的人可谓是痛快淋漓,“打杀了自己人,天下可再也没有姓秦的刺史了。”
元里淡淡道:“即便天子不糊涂,陈王都已将两州握在手中。天子哪怕知晓陈王虎狼之心,但为了自保也不得不这么做。”
屋内几人叹了一口气。
茶香袅袅,缓缓往上飘着。这茶是并州送上来的好茶叶,闻之清香怡人,沁人心脾,在场众人心情虽沉重,但在这香味之中也没有太过失态。
早在知道陈王将天子带走之后,他们就猜到有这一天了。
用天子的名义去讨伐“不臣”,可谓是极好用的一个招式。看来他们主公成为闻公的事还是刺激到陈王了。
不过他们虽然紧张,但也就紧张了那么片刻,也没有过多担忧。
身为元里的部下,元里给了他们安心的底气。如今北方三州一统,主公势如中天,就算是和陈王开打,他们一点儿也不怯。
哪怕陈王想用皇帝的名义来给他们扣黑锅也不成,元里和楚贺潮可是天下认定的忠臣,更何况楚贺潮如今可正在攻打匈奴,乃是真正的为国为民,陈王手中天子这张牌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陈王虽棘手,但他们也不是不可一战。只是看陈王如今这阵势,竟首拿皇室宗亲开刀,倒是狠厉得不像陈王平日里的处事风格,才因此让他们惊讶不已。
“主公如今实力强盛,既有粮草又有数十万兵力,还有与陈王的五年洛水盟约,
陈王在南方的所作所为虽暂且影响不到我们,但终究不得不防,否则五年后……”周公旦缓缓开口道,“若是陈王彻底统一了南方,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劲敌。天下到时一分为二,陈王便占据了最为富庶之处。”
如今天下能和元里与楚贺潮抗衡的人也就只有陈王了。
元里闻言,细细思索片刻,直接道:“拿地图来。”
林田立刻将地图拿过来铺在了桌子上。
元里招呼其他人一起围过来,指着地图上扬州、益州、豫州的位置道:“陈王的这三州恰恰将荆州包围在了其中,等陈王彻底把控住益州、豫州两州后,他下一步的目标应当就是荆州了。”
围在地图周围的人连连点头,相鸿云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科举之中的状元郎便是荆州王氏子弟,王氏与荆州刺史蒋骉(biao)有姻亲往来,主公何不招来状元郎问一问荆州如今情形?”
元里颔首,让人将王谦之叫来。
王谦之从政事堂中被叫走的时候紧张且疑惑,他进门不敢多看,径直同元里行了礼,被元里问到荆州之事时才心有了悟,道:“回闻公。前些时日家中也给卑职寄了家书,他们正在犹疑是否要举家迁来冀州。”
他说得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若不是荆州情况危急,这样深深扎根在荆州的名门望族怎么会愿意搬到另外一处地方重新开始。
再仔细一问,他们也知道荆州刺史蒋骉这会儿正愁得焦头烂额、日夜难安,生怕陈王当真带兵前去攻打他。
王谦之回答完这些后,深呼吸一口气,“闻公仁义之名传颂天下,不知可否出手援助,令荆州躲过陈王之师?”
几个谋士互相看了一眼,相鸿云曾经是益州秦沛的人,对周边几州的刺史、士族豪强倒是知道得很是清楚,也对蒋骉的脾性有所了解,他双眼一闪,便淡淡地道:“非主公不愿相助荆州。但主公曾与陈王有过洛水盟约,五年之内不能干涉彼此内政,不能对彼此用兵。主公与陈王乃歃血为盟,若是违背,则会被天下人背弃。”
王谦之心头一沉,面色流露出几分失望,但还是守着规矩行礼道:“是卑职鲁莽了。”
相鸿云看了他一眼,又随意一般地道:“若是陈王率先违背洛水盟约,那主公便也无需顾忌了。主公,您说呢?”
元里看了相鸿云一眼,又看了眼王谦之,意味深长地道:“是啊。除非是陈王主动对我用兵,我才能有对陈王出兵的理由。”
王谦之才智过人,瞬间便懂了相鸿云与元里的意思。
如果蒋骉投诚了元里,那么荆州便是元里的地方。陈王一旦对荆州出兵,就相当于是对元里出兵,那时元里便能光明正大地派兵护住荆州了。
王谦之觉得此事很棘手。
他身为荆州人士,自然不愿意看到故乡遭受兵灾。但蒋骉当真愿意投靠元里吗?
心中各种思绪翻滚,投靠闻公的优劣之处一遍遍在王谦之脑海中闪过。很快,王谦之便认识到此事没有选择。
荆州要么被陈王强兵攻占,要么投靠闻公获得庇佑,如果王谦之是蒋骉也会选择后者,至少投靠闻公还能保下刺史之位与荆州安稳。
闻公为人仁善,王谦之才来闻国短短半年便已知晓闻公对部下和百姓的爱护之心。如今天下已隐隐一分为二,各州刺史早晚都要挑一边投靠,早投晚投都要投,相比起陈王,还不如趁早投了闻公!
王谦之咬咬牙,当机立断地下定了决心,“卑职知晓闻公难处,今晚便会写封家书送回荆州,以求得闻公庇佑。”
说完,王谦之也不拖沓,很有眼色地告辞了。
相鸿云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一声,上前几步对元里拱手道:“主公,只怕王谦之的几封家书难
以说动蒋刺史,我与蒋刺史曾有过几面之缘,还请主公允我前去荆州充当说客。”
看着相鸿云胸有成算的模样,元里未曾思虑多久便颔首同意,他笑着道:“那我便将此事交给你了,切记,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说罢,他便拨了一千精英骑兵给相鸿云所用。
这一拳爱护之心明明白白,相鸿云难得一笑,行礼领恩。
此事商谈完毕,群臣也退了出去。
一出去,众人便三三两两围起了相鸿云,詹少宁奇怪道:“你平日里不声不吭,怎么今日里这么积极?”
“若我再不积极,主公怕就要忘了我了,”相鸿云不急不慢,“恰好蒋骉与我有旧,此事也只有我能办得来。”
刘骥辛在一旁打趣道:“相大人若是办妥了此事将我等压下,咱们可怎么办?”
郭茂佯装思考片刻,含蓄笑着道:“主公向来爱护于我,想来相大人即使立了功,主公也不会忘记我。”
周公旦听得有趣,热情地凑上来道:“主公最爱找我喝些小酒,等我下次同主公喝酒之时,帮诸位问一问主公更爱护谁看中谁,如何?”
这话一出,他顿时招来了其他人皮笑肉不笑地瞪视。
就你会被主公叫着喝小酒?
五日后,相鸿云便带着王谦之在一千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冀州。
这时距离楚贺潮等人深入草原已经一个多月,元里在外冷静非常,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嘴上的泡都撩起了一个又一个,就盼着能早日得到些草原上的消息。
在他焦急的等待之中,四月初,一大批牛羊马忽然被送到了邺县。
以说动蒋刺史,我与蒋刺史曾有过几面之缘,还请主公允我前去荆州充当说客。”
看着相鸿云胸有成算的模样,元里未曾思虑多久便颔首同意,他笑着道:“那我便将此事交给你了,切记,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说罢,他便拨了一千精英骑兵给相鸿云所用。
这一拳爱护之心明明白白,相鸿云难得一笑,行礼领恩。
此事商谈完毕,群臣也退了出去。
一出去,众人便三三两两围起了相鸿云,詹少宁奇怪道:“你平日里不声不吭,怎么今日里这么积极?”
“若我再不积极,主公怕就要忘了我了,”相鸿云不急不慢,“恰好蒋骉与我有旧,此事也只有我能办得来。”
刘骥辛在一旁打趣道:“相大人若是办妥了此事将我等压下,咱们可怎么办?”
郭茂佯装思考片刻,含蓄笑着道:“主公向来爱护于我,想来相大人即使立了功,主公也不会忘记我。”
周公旦听得有趣,热情地凑上来道:“主公最爱找我喝些小酒,等我下次同主公喝酒之时,帮诸位问一问主公更爱护谁看中谁,如何?”
这话一出,他顿时招来了其他人皮笑肉不笑地瞪视。
就你会被主公叫着喝小酒?
五日后,相鸿云便带着王谦之在一千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