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时候,花朝道:“小龙君今天这么生气,主要还是因为那几人在妄议青鹿上神吧?”
雪觅点头,不认识的人他不单面评断对错,可青鹿他认识,青鹿才不是踩着岚川尸身上位的那种人,怎么能被人那样说呢,要是被青鹿听到,那得多伤心啊。
花朝道:“这事也怪不得外界传成这样。”
雪觅看向花朝:“为什么啊?”
花朝道:“神陨会凝结出一颗陨丹来,一颗陨丹相当于飞升成神的通天梯,这岚川上神陨落,同时青鹿上神飞升,其中的缘由外界不知,但能肯定的是,青鹿上神的飞升,绝对跟岚川上神陨落后凝结出的陨丹有关,所以外界才会这样传言。”
雪觅道:“青鹿不是这样的人,成神从来不是青鹿最想要的。”他最想要的,明明是可以一直陪在岚川身边而已。
花朝道:“不过以后在司禹龙君面前,小龙君对青鹿上神还是不要如此维护的好,最好尽量不要提。”
雪觅顿时不解了:“为什么啊?”
花朝道:“难道小龙君不知道,司禹龙君的父亲,就是在岚川上神惹出的天煞中牺牲的?”
雪觅张了张嘴,他不知道啊,没人跟他说过啊,而且他认识青鹿的时候,十七叔也在啊,十七叔也没说过啊。
雪觅整个脑子乱糟糟的回到了妖神殿,他已经不是刚出壳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崽了,那时候他害怕蛋壳外强大的气息,那股气息让他很不舒服,火火热热的。
他听不懂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从一株草变成了龙,未知的陌生,他害怕自己被吃掉,所以小心的躲着不敢回应。
可现在他知道了,那时候是十七叔捡到了在蛋里面快要死掉的他,给了他好多珍贵的宝贝才给续上了生机,每天十七叔都在蛋壳外跟他说话,跟他说外面的世界,给他擦洗蛋壳,说要做他爹爹。
后来十七叔找来了,他害怕被带走,说不要他,他还当着十七叔的面说喜欢青鹿,说不喜欢他不要他,可十七叔还是对他那么好,天天带着他玩,从来不跟他生气。
雪觅突然一下子有点害怕见到十七叔了,所以放下买来的奶糕,就直接跑回了云起。
一回云鼎神殿,雪觅便到处找时渊,一找到时渊,就扒在他怀中将脸埋在时渊的胸口不愿下来了。
时渊将手中的一团丝状物放回了石桌上的匣子里,低头看着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崽子,轻抚着后背轻声问:“怎么了?谁给雪觅气受了?还是今天你的眼泪又要控制不住了?”
雪觅将脸在时渊胸口蹭了蹭,抬起头后,只有红红的眼眶没有眼泪。
时渊葱白纤长的食指在他眼角轻轻一抹,将那滴沾染在睫毛上的泪珠给拂去后道:“这般爱哭,以后若是长成了个小哭包,可如何是好?”
以后不知道,现在肯定是个小哭包的雪觅抱着时渊,靠在他怀中小声问:“渊渊,我是不是很坏啊。”
时渊垂下眼眸扫了他一眼:“那你先告诉我,你觉得你哪里坏,我才能给你评断一下。”
雪觅:“十七叔的爹爹是被岚川害死的,我还当着十七叔的面说喜欢青鹿,十七叔那个时候,得多难过啊。”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时渊道:“那这个评断,我也给不了。”
雪觅在他怀中微微仰了仰头,湿漉漉的睫毛在他下颚扫过:“为什么啊?”
时渊:“因为我不是龙十七,他是否难过,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所以下次见到他,你可以问问他。”
雪觅:“那他要是难过了怎么办?”
时渊道:“那你可以问问他,要怎么能不难过,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今天的你改变不了昨天的事,但今天的你,可以决定明天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雪觅又道:“那我现在知道了十七叔的爹爹是被岚川害死的,但我却没办法以后再也不理青鹿了,这样是不是也很坏啊?”
时渊:“好跟坏,不是这样区分的。”
“那是怎样区分?”
时渊:“若能问心无愧,便无所谓好坏,好与坏,是别人给你的定义,但你是你自己的。”
雪觅懵懵懂懂:“我是我自己的?”
时渊点了点他蹙起的小眉头:“你知道庸人自扰这四字是何意吗?”
文化程度仅停留在识字阶段的雪觅摇了摇头。
时渊:“意指,本来无事,却被人自寻烦恼,你现在所烦恼的,不过是龙十七是否记恨岚川,甚至记恨青鹿,而你若跟青鹿做朋友,龙十七是否会伤心,这一切不过是你以为,你觉得他在意,你觉得他伤心,可他究竟是否在意或伤心,你并未问他,他也未曾与你说过。”
道理雪觅是听懂了,但并不是听懂了就能立刻放下烦恼的,不过好歹没有刚从朝圣城回来时那般伤心了,于是靠在时渊身上继续问:“那十七叔要是说,不喜欢我跟青鹿做朋友呢?”
时渊:“那你可以与他哭一哭,趁着你还能蛮不讲理的哭,待你长大,这一招便无用了。”
雪觅立刻坐直了身体,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时渊,确定这话的真实性:“真的吗?”
时渊:“假的,骗你的。”
见他噘着嘴一副你竟然骗我的表情,时渊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若有一件你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事,那就先想办法保持平衡,时间久了,解决的答案,自然便会有了。”
雪觅决定等下他就翻一翻戒指,看选个什么礼物,明天要是十七叔难过了,他就努力哄哄。
事情暂时有了解决的办法,雪觅总算是将注意力转移开来,见到桌上的木匣子,好奇的伸出手,但还没等他碰到那木匣子,手背就被时渊给打了一下。
雪觅抬头看着时渊,时渊一挥手,将那木匣子给收了起来:“不知道的东西就胡乱伸手碰,碰了不该碰的,小心把你这小爪子给烂没了。”
雪觅吓得连忙将手缩回了怀中,贴在了时渊的胸口,但又压不住好奇心:“那是什么啊?”
时渊:“那是一种名为紫金的虫所吞吐的丝,此虫专食紫金仙树,待其成年,便会吞吐云丝,丝分两种,一种紫色,含有剧毒,骨肉碰之可瞬间化为一滩血水,白金无毒,粘性却极强,只能用云木匣安置,若不慎触碰,无药可分解,只能生生撕掉一层皮肉来。”
雪觅顿时惊了,连忙将两只爪子往时渊的怀中又塞了塞:“可你刚刚碰到了啊。”
时渊看着恨不得要将那双爪子塞进自己里衣的小崽子,语气十分平静:“因为我是上神。”
雪觅满眼崇拜的看着时渊,顿时豪情壮志的立下宏愿:“那我以后也要努力成神!”
时渊笑了笑:“你先学会控制你的眼泪,再来思考成神的事。”
闹腾了半宿的小崽子终于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时渊替他将薄毯盖好,这才起身下床。
夜色中,一袭白衣的时渊穿过长廊,衣袂翻飞间,洒下一片月色,所过之处,灵奴俯身跪地,身边没有小龙君的神君,依旧是从前那般清冷绝颜的神祇。
只不过若在以前,神君有何动向,那是谁都不敢窥探,甚至心中连一丝念头都不敢生起,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小龙君的影响,心思也跟着活泼了些,竟是有些好奇,往常这早与小龙君一同睡下的神君,今夜不知为何起。
一路来到千锻阁,一挥手,朝着正在用灵力剥去白金丝粘性的陆染道:“去将净漓取来。”
陆染应了一声,又多问了一句:“取几颗?”
时渊:“全部。”
陆染看了眼那白金丝,忍不住道:“一件法衣,一颗净漓应当是够了。”
时渊将那一团已经分离出来的白金丝扔进炼器炉中:“有多少颗净漓,炼多少件衣服就是了。”
陆染顿时无话可说,你是上神你说了算。
净漓是一种鲛珠,但净漓在鲛珠中的地位,相当于神陨的陨丹,能结出净漓的鲛珠,还不是普通的鲛人,而是鲛龙,一种双耳有鳍,半身为人,半身为龙尾的深海巨妖。
这等珍宝之物,若用来炼器,起步便是灵器级别,若能得造化,化为神器的辅材也不是不可,用净漓来炼制水性法衣,不能说奢侈,只能说奢侈至极。
但一件法衣也是可炼作本命法宝的,高阶法衣是能随着使用者随意变幻外形以及大小,若能得净漓这等难得罕见之物炼制一件,用到飞升成上仙那都是绰绰有余。
可他们家财大气粗的神君,显然觉得既然要为即将入学的小龙君置办衣物,那就要置办最好的,时渊上神亲手炼制的法衣,哪怕一件流传出去,都是要让众修者甚至上仙抢破头的存在。
但他一炼可不止一件,陆染忍不住数了数净漓的颗数,一共二十一颗,嗯,小龙君即将拥有二十一件神君亲手炼制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