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觅没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什么体验人世疾苦,吃穿住全都是自带的,非精纯灵兽肉不吃,非干净灵泉水不饮,这会儿浪费时间排个队就疾苦了?
虽然雪觅是背对着时渊,但那点小动作不用看,光听气息变化时渊就清楚的很,于是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妄议上神,可知是什么罪?”
雪觅:“我没议!”
时渊:“心里想也不行。”
雪觅扭头看他:“你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又不是听心虫。”
时渊一把掐在了他的脸颊软肉上:“骂我是虫?”
雪觅转过身,笑嘻嘻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时渊的腰,在他胸口用额头蹭了蹭:“你怎么能乱给我安罪名呢,渊渊怎么会是虫。”
雪觅说着,明知道有结界旁人听不到,但还是仰着头,扒在时渊的耳边小声道:“渊渊是世间独一无二最最厉害的龙!”
青龙啊,那真的是三界唯一了。
因为突然靠近,原本只是清淡环绕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猛地袭来,浓郁到时渊的气息一滞,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令时渊本能的抬手,轻搁在他细瘦的腰身上,若非强大的意念自控着,这一瞬间,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在这细腰上重重握下去。
时渊微微垂眸,对上雪觅晶亮的双眸,然而对方眸色清澈见底,只见笑意和全然信任的亲昵,他所期待该有的神色竟是半点都未沾染,这才让时渊灭掉了刹时窜起的火苗。
敛去眼底的暗涌,时渊将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贴的人扭过身:“站好。”
雪觅哼了哼,站了一会儿又不老实的身后往后摸,抓到了一根时渊的衣带,便拽在手里缠绕玩弄着打发时间。
看着前面缓慢的进程,雪觅总算是知道他之前在朝圣城时,走特殊通道别人是如何看他的了。
前后折腾了快一个时辰,雪觅和时渊才进了城,本就不喜欢走路的雪觅站了这么久,累倒是不累,毕竟他修为不低,不至于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但心里觉得累,于是扒拉着时渊,将身体的整个重量都往他身上靠。
这时一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视线并未看来,声音虽小,却让人能听见地道:“黏黏糊糊。”
说完笔直走开,从头到尾半点眼神都没给一个。
但雪觅知道刚才那人说的是他和时渊,于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拽着时渊胳膊的手:“黏糊?”
时渊倒是神色平静:“他们少见多怪。”
雪觅刚觉得自己被渊渊安慰了,就又听渊渊道:“小龙君的黏糊功力哪只这么点。”
雪觅哇哇叫着往时渊身上扑去。
昆山城的人之所以这么多,就是因为血池的开启。
这血池开启一次至少得休养数千年,但这是整个妖界的福地,归属于妖皇,因此为了让血池的功效每一次都能发挥到最大,妖皇定下三千年开启一次,所以每次开启,这里都会挤满修士。
这血池大小不一,且在拜月山的内部,跟一般的地方不同的是,别的地方越是高处灵气越纯粹,其功效越强大,但这血池越是往下贴近红晶岩,内里所蕴含的力量才最纯粹,而且只有在最下几层才有血精花。
但下方并不是人人可去,一个是每一层的结界限制,再一个是修为能力,越往下,那股拜月山的重压越强大,从上到下总共十层,渡劫期修士能承受住的极限只有六层,能下到第十层的,就算是上仙也会有些吃力。
雪觅还以为那就是个开放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池子在一起,凭拳头占据一个完事,没想到原来早就分划好了。
“那我们要去第几层的?我们有开启结界的东西吗,我看他们都是经过宗门世家挑选,已经定好名额的。”
雪觅心理上累的不想再多走一步,所以时渊将他带到了茶楼,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动身前往拜月山。
听到茶楼里一些人正在说着血池,雪觅这才知道,原来每一层早就被分好了。
时渊:“八层以上是各地势力争抢的名额,九层十层,没有结界,能下到那般重压之地,结界也只是虚设,所以凭实力争抢就是了。”
原来还是要争抢,不过雪觅一点都不担心,有渊渊在呢。
血池还未正式开启,但那只是对别人而言,等雪觅休息够了,时渊将人一拎,直接飞到了拜月山上。
这山只有血池入口才有结界,但因为血池即将开启,所以当地的三司督府以及几大宗门已经围在了山下,不过谁也没察觉已经有两人到了血池入口了。
雪觅正准备在一旁等着时渊将结界打开,没想到时渊拎着他把他往洞口一放:“妖皇令就可以打开结界。”
雪觅意外了一下,连忙拿出皇伯伯给的紫玉令牌,门口的结界竟然真的打开了。
时渊:“所有归属于妖皇结界,这令牌都能开启。”
雪觅哇了一声,看着手里的令牌,他还以为这个令牌除了危险的时候丢出去能挡住上神的一击之外,只剩个买东西付款的作用了,没想到作用竟然如此之多!
不等雪觅继续惊叹,时渊道:“准备下去了,抱紧我。”
雪觅连忙把令牌收了起来,两手紧紧地搂着时渊的脖子,生怕不够紧,连腿也缠上了,还问道:“这么紧可以吗?还是我变成龙尾缠着?”
时渊似乎轻笑了一声,一手搂着他,直接往山洞的深处跳了下去。
下降的速度很快,但过程时长却不短,要不是有时渊在,雪觅觉得这种仿佛在下无底洞的感觉,实在是让龙心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觅开始感觉到有一股重压压了下来,同时时渊在他耳边开口:“自己运用力量去抵挡。”
第十层的重压虽然很强大,但对龙而言就算不得什么了,哪怕雪觅的修为不到上仙的程度,他也能在第十层来去自如。
雪觅听话的在体内运转起灵力来,一个周天都还没运转完,第十层就到了。
时渊一抬手,几枚夜明珠就镶嵌在了石壁上,四周一片氤氲的红雾,血色瘆人,又在这样一个地下深处,雪觅不太适应的也跟着时渊一起接连丢出几颗夜明珠,虽然有雾气的阻碍,让这下方的血池不至于亮如白昼,但至少能将一应事物看的清明了。
时渊将雪觅放了下来,几枚银色的长钉顺势打了出去,一道结界布下,这才道:“稍后进入血池,我会带着你适应一番,若能入定,你专心入定吸收池内的力量,此处我已经设下结界,不可以随意走出结界,听到了吗?”
雪觅嗯嗯的点头,外面黑漆漆的,他一个人才不会到处乱走。
时渊一挥手,将雾气驱散了一些之后,雪觅这才看清脚下原来是一簇簇大团大团的红艳花朵:“这是血精花吗?”
时渊嗯了一声,取了一个透明的灵晶盒给他:“只有下方几层才有血精花,第十层最多,等泡完血池,你可将这些花摘了再走。”
雪觅抱着盒子看着时渊:“那你呢?”
时渊看了他一眼,伸手解开衣衫,只留一件轻薄的里衣,脚上的长靴也脱了去,赤着脚一边往池内走去一边道:“当然是跟你一起泡。”
血池很大,一个血池容纳二十多人都绰绰有余,但此时只有一个时渊在内,走动间,打湿的衣衫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强劲却又诱人的线条,与自己这种单纯拔高还未长出青年体态的清瘦不同,时渊的身材是苍劲有力的,只是一个背影,莫名令人心猿意马了起来。
见雪觅迟迟未动,时渊微转过身,回头看来:“怎么还不下来。”
原本清冷的眉眼,在这一片血雾中竟然透出一股妖冽的气息,微微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封闭的地下深处,几滴入池走动时带起的红色池水从他的脸颊滑落到了胸膛,最后坠入池中。
这一池极致的红,沾染上时渊肌肤极致的白,浓艳的撞击好像敲打在了雪觅的心上。
也许是这地底深处的压强太大,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时渊与他仅有的两次黑衣模样渐渐重叠,带着少有的冷冽和杀戮之意。
这一刻雪觅眼中的时渊不再是神殿中不染尘俗,如清风白云一般的谪仙,而是浴血归来的远古之神,令他迫切地生出一股祭献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