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刚刚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超能力者一个人清楚。
即将击中黑发女子前的瞬间,螺旋之枪在空中解体,化作六只尖刺贯穿了她的身躯。
公孙策的右拳以迅猛的力道向上挥去,击打在她的下巴上,以一记漂亮的上勾拳终结了这场战斗。
“嘶……啊!疼疼疼疼疼疼。”
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左臂的伤口,他呲牙咧嘴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左手,接在了白质断面上。
这勉强算是挂了上去……可想要恢复如初的话,这次打完后就得去手术室走一趟了。
公孙策打开怀表,看了一眼。
现在的时间是10点11分30秒,距离咒天平起效经过了6分半。
与时雨零的战斗,合计花费了5分15秒。
“你掏我心脏,我还你一拳,附带六个窟窿。啊啊,神清气爽!这样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了,时雨小姐。”
时雨零躺倒在巨龙的鳞片上。
现在的她无疑身受重伤,以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看,只能说是比有一口气在还好点的状态吧。
“……呵。真的喜欢大姐姐我,就干脆点下杀手吧。”
“你之后的结局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次有严契在你没伤到无辜市民,我就只打回自己那份,你真让龙灾造成了重大伤亡,我就亲手把你碎尸万段,仅此而已。”
“依然是自我主义的男人!连生死都无法由自身决定,我竟然狼狈到如此地步啊!”
时雨零大声笑着,这动作让她的伤口渗出鲜血,她却丝毫没有停息。
“告诉我啊,超能力者!明明只是对一批罪该万死的祸害报仇,为什么身为受害者的我却会被追杀?明明只是想得到真正的自由,为什么我会落到这步田地?”
“那不如换你告诉我吧,无常法使。明明我只是好心帮大姐姐的忙,为什么会被掏出心脏?明明这座城市的人们只是如平常一般过日子,为什么却差点在之前变成雕像死了?”
超能力者推了下眼镜:“让我猜猜你会怎么答复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对吧?”
“啊呀……果然我们很像呢。”
他与这个女人相似吗?
在对己身的自信上,在对能力的自信上,在对头脑的自信上,可能是很相似。
“在自以为是这一点上,我们是很像吧。”
青年向对方晃着自己的左臂,刚被粗暴接上的左手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落下去。
“不过,我可没你那样在乎自己。”
“哈哈哈……”
手刀敲击在女子的脖子上,令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秦芊柏蹲在时雨零的身旁,她刚抬起手来,思索了片刻,又回去敲了两下。
“喂再敲她就真死了。”
“活该。”秦小姐歪着脑袋,“要帮忙吗?”
灰发青年摇了摇头。
“不需要,劳烦先把场地清空,我马上就好。”
“嗯呢,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加油。”
秦芊柏带着黑发女子从巨龙的头颅上跃下,踩着空气走了。
现在,苍穹之都的高空中只剩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与一条伤痕累累的龙。
就和三年之前,在苏佩比亚的最后一样。
“……呼。”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飘向空中,停留在巨大的金色龙首之前。
他的目光扫过巨龙折断的脖颈,如同两条崩解的桥梁。
与三年前不同的是,三首的琉璃之龙仅余一首。
他清楚这般凄惨模样的来由。
因为祂所失去的两个龙首,正是在三年之前被自己亲手斩下。
——你的愿望是什么?
——进入空华的世界吧。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心中如此言说。
——我将实现你的愿望。
——琉璃之龙将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我想让三年前死去的人们全都复活。
我想让三年前大家失去的一切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想将这话说出口。
可他不是巨龙崇拜者,也不是追求力量的无常法使。
公孙策无法容许自己和他们一样,沉浸在无法实现的梦中。
“我要让三年前的事件彻底结束。”
于是,青年如此言说。
他向前伸手,呼唤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来吧,终末的黑剑,寂星的灾劫。”
巨龙腹中,公孙策的心脏中央裂开一道血口。
远超出一块血肉所能容纳的物质自创口中缓缓出现,像是被无形的手所拔起。
歪曲十字般的尖刺,缠绕着血色布条的剑柄,如同暗夜凝聚般的,不祥又尖锐的剑身。
那是一把剑,漆黑的利剑。
它破开琉璃之龙的背脊,来到灰发青年的手中。金色的龙血在空中划过,宛若一条璀璨的星河。
无心的巨龙发出咆哮,声音之中充满痛楚,比起先前被千百利刃贯穿身躯时还要高昂。
公孙策握紧剑柄。
这不是他的剑,这兵器从不归属于他。
它曾被金发银甲的骑士握在手中,向独眼的巨龙发起冲锋,那时的它还并非是这般模样,而是有着如银白色威武外装的巨大兵器。
在那过后,兵装易手。他手中的已不是守护生命的武装,而是夺走生命的兵器,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什么也守护不了。
超能力者自虐般想到,他果真成不了什么大人物。
若真是守护大家的骑士,那就该在刚刚就把时雨零彻底杀死,若真是以正义为信念的英雄,在最开始就该避免琉璃之灾的降临。若是智计百出的谋士,在事件中途就该看破他人的算计,若是小心谨慎的策士,也该在最后一刻避免被偷袭的厄运。
他依旧摇摆不定,依旧犹豫不决,依旧感情用事,依旧傲慢,依旧大意,依旧易怒。
公孙策是个超能力者,是个异常的学生,仅此而已。
要说他的存在真有什么意义,那大概就是现在将做的事情。
他控制白质附在剑身两侧,令长剑变化为与三年前似是而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