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梯·大瀑布最上方,飞跃了150米的水流在空中划出富有禅意的弧线,回归大和岛的川流。位于西侧的松树上,两位忍者正用望远镜观察下方的状况。
“山田,你是因为什么才成为忍者的?”身材壮实的黑白装束忍者,在确认无异常状况后问道。他身边的茶色装束忍者名叫山田,不久前是在醉眼手下办事的忍者。
“……”山田没有回话。黑白装束忍者顿了顿,带着歉意说:“实际抱歉,控制者=san。之前叫习惯了,还请原谅我吧。”他在心里责怪自己,这太失礼了!就算是对着后辈,拥有忍名后也不能再用真名称呼,这就像是在公众场合说出对方幼时的爱称一样,是要被村八分的过头行径。
“啊,不!”控制者的声音像如梦初醒。“不是这么回事,自害=san。我,我是……”黑白装束的自害注意到同伴的腹部肌肉紧绷。“太紧张了?”“……是的。”果然啊,毕竟是今天刚得到忍名的新人。自害摸出一块薄荷糖,不是忍军特供,是便利店的便宜糖果。“吃下去会好些。”“实际感谢。”
山田含着糖果,感觉忍者·胃痛稍微缓解了。几秒钟前自害=san问了什么来着。“啊啊,成为忍者的理由吗,那个,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看忍者动画,然后也想为国家奉献力量。所以被秘密告知自己有天赋的时候就……”自害接上他的话。“也就是自然而然当上了。”山田咀嚼着这句话,不由得点头。“是的,自然而然的。”
自害低声笑着。“懂了。还以为是敌人的缘故。你是因为粉碎=san而感到紧张吧?”
粉碎。听到这个忍名的时候,山田的呼吸都停了一瞬。为什么从属于醉眼=san的他会身在此处,每日饱受胃痛折磨呢?这一定,与忍者们的谈话分不开干系。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也就是,时雨们擅自去袭击神社的那一天……
·
三天前,苇原城地下。
山田拿着一叠资料,在茶室门边站着,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山田是一名千锻级忍者,虽然还未获得正式的忍名,但也有了通神境的无常法修行。他现在身处的地点,是位于巨型都市苇原地下的极密会议·茶室。榻榻米拼成完美的正方形,组成了堪称零岛风范代表的四叠半·空间。茶室中并无过多装饰,仅在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诸行·无常”的书法。
何等侘寂的氛围。一般人来到此处,都会被神秘的气氛所影响,而不由自主地安静,进而跪坐参禅吧。可山田的心中却无法平静,因为在茶室中正坐着的那位黑红色装束的忍者,其散发出的氛围完全盖过了禅意。
该怎么形容这位忍者呢……用一目了然的方式来概括就是……
大。
巨大。
非常大。
一般而言,2米以上的壮汉就是要让一般人仰望的高度了。可是这位忍者,其身高超越了4米,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两个相扑力士加起来那样宽阔,手臂上,大腿上,脖子上,脸上,能望见的所有部分,都是千锤百炼的肌肉。简直可称为是一座肌肉的山!
山田有种预感,哪怕这位忍者不用任何超自然的力量,一般的热武器也无法伤害他的身体。不,不是预感,而是发自内心的深信,这个人一定能做到。因为他是忍军最强的武斗派,忍军首领,粉碎!
正坐着的粉碎简直占满了茶室的一半空间,坐在他对面的醉眼本就矮小,两相对比,活像是成年人与布娃娃。
巨大忍者粉碎正在沏茶,他仅是抬起手臂就让茶室中刮起微风,使山田的忍者头巾飘起。粉碎用手指捏着茶碗,遵守茶道礼仪放于醉眼的右手侧。“请用,师傅。”他开口时像是有人动用了低音炮。
如果是以平辈论交的场合,醉眼应当先委婉地拒绝,再由粉碎劝说,而后将茶收下。先拒绝后收下的仪式里蕴含着茶道中深奥的禅意。
“我收下了。”然而矮小的忍者直接收下了,因为对面的巨汉是在以弟子的身份敬茶。在这个场合拒绝,则是真正令对方面上无光的行为。忍者职场中错综复杂的礼节实际繁琐!
醉眼遵循茶道礼节,将茶器在手中旋转。而粉碎……却犹如不通茶道的门外汉般,拿出了一个大塑料瓶。“咕咚咕咚咕咚。”嘴角有蓝色的水迹,是能量饮料!
aieeee!旁观的山田在心中惨叫。这个人在茶室中用塑料瓶喝能量饮料,还发出运动员般的粗俗声音!放在一般忍者身上,这已经不是村八分能够解决的事态了,是要断指的啊啊啊啊!
醉眼波澜不惊,将茶碗送至嘴边饮用。三度饮用后在碗底剩下一点,放下茶碗。“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茶道啊。”
“我实际不爱喝茶。”粉碎粗声粗气地说,“对您和同事要讲究,我自己就不折腾这些了。”
醉眼早有所料,也无意指责对方喝饮料的举动。礼节是为了表示敬重,着重表面仪式而忽视心意才是真正失礼。他看向在心中狂吼的山田。“山田=san。”
“是!这里是通讯忍者传来的情报!”山田立即鞠躬,双手分别递出两份文件。“辛苦了,有新消息第一时间汇报。”“请交给我!”山田维持着鞠躬的姿态离开茶室,无声关上门,在门外大喘气。
醉眼拆开文件,细细看过。“怎么看,这次的敌人。”粉碎把保温杯收起,捏着文件凑到眼前,上面记载的是时雨陵八、时雨十七与樱舞的战斗报告。
“实际强敌。能力的水准、状况判断力都很深奥。樱舞=san不仓促开战的判断是正确的。”
醉眼点头认可。“你的意见是?”
“调动最大战力,速战速决!”粉碎的声音像野兽在咆哮。“我带精锐部队设伏迎击。您带编号靠前的时雨隐藏在后方,视状况决定突袭还是车轮战。想办法在今夜开战,这样樱舞=san可以带着回收的时雨们从后方包抄。”他将双拳一碰,“前后包围,一击必杀!”
醉眼望着徒弟认真的表情,哑然失笑。
“实际正确的判断,粉碎=san。如果以打倒敌人为第一目标,我也会这样想。然而山崎大人不会允许如此多的战斗力离开苇原,维持结界重点。”
“怒怒怒!”粉碎发出摩托车引擎一样的轰鸣。
“这样畏头畏尾的战略,怎能战胜强大的敌人?他顾虑太多了,太怕三大国了!”粉碎怒气冲冲,“还不如让我去把混账时雨亘弥打成肉酱。愚蠢至极的祸军计划,本就应该放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醉眼叹息,“山崎大人比谁都想摆脱目前的处境。想让零岛拥有与巨物们平起平坐的力量啊。”
粉碎粗声粗气地说:“师傅,现在的处境是他自找的。这么多年下来,把有天赋的孩童全给了时雨,那么多天才啊!养出一堆比不上我的小怪物。给我等忍军培养,或者送到七曜神道教导,现在创界也都该有了。什么脑子!”
四米多高的肌肉大块头表现得跟大学里的愤青一样,醉眼直叹弟子性格一点没变,还是看什么都心怀怨气。
但老人清楚,巨大忍者说话虽粗俗,看事情是很清醒的。“那时世界规模的大战一触即发,赤法师又出现在了琼戈岛……都是状况判断。”
以“紧急加强战力”为目的的决策,在如今却造成了战力不足,十数年前的大决定在今日造成的影响,仿佛祸津神对人们的嘲笑。
醉眼同样心怀忧虑。零岛官方没有创界法使,一旦祸神祭出了问题,他们又能将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莫非去恳求赤法师出手吗?现在的他们活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踩着钢丝行走,下一步无论踏向何方,都是赌博……醉眼闭目,像斩断敌人一样将脑中的忧虑斩断。“说回现在的状况。粉碎=san,我必须留守苇原,第一道防线要交给你了。”
“那就我自己带着部下在瀑布口布防,不让他们踏进大和岛一步。”粉碎的声音在茶室中回荡,“人手不足就靠毅力。打到我死为止。”
“不要把死挂在嘴边。把你的性命留着护国吧。”
“我从小就想砸了零岛。”巨大忍者沉闷地叹气,撑着榻榻米起身,脑袋差点将天花板戳出个窟窿,“我出发了。”
“想必作战计划已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