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来了吧,黑衣服的先生?”公孙策说,“找个安静地方,我们也方便说话。”
他转过身去,刚好看见一个黑衣男子从楼顶上跳下,向他拱手问好。
“小兄弟本事果真了得。容我好奇一问,究竟是何处出了破绽?”
“没什么,我习惯性在身边设侦查网,附近的人往哪边走,共有几人都能把握住,所以很容易就能发现跟踪。”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说道:“小兄弟,非是我不信你厉害,只是这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岂止百位,你仅靠能力就能将我自其中分别?”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不急不慢地答道。
“你从我买梅子的时候就开始跟了,到了茶餐厅楼下叫了另外两位同伴,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聚了五人。方前我转身出去的时候,则留了三人盯住,两人随我过来。留下的三人用了某种特殊手段遮蔽了形体与声音,仅靠肉眼看不明白。而跟你过来的那位是最后才到的,想必就是你们这行人的首领。我说的没错吧?”
黑衣男子将眼一瞪,抱拳道:“佩服!”言罢,侧身向墙边一靠,让出路来。
又有一人负手走来,此人相貌英挺,眼神沉静,穿黑色长衣与军绿色长裤,正是今早抵达苍穹之都的秦氏领队。
“初次见面,我是秦安,这位是我的弟弟秦文。”秦安拱手说道,“家中兄弟担忧心切,行事冒进,却是让您看了笑话,我在这里先陪个不是。”
“您好,我是公孙策。”公孙策很不适应地说,“您这比我还大起码一轮呢,说话这么客气真不至于……”
“敬重与否先看行事,再看实力,最次才看年龄。”秦安笑道,“公孙兄弟行事稳妥,知道我等跟随也不点破,托了友人照料小芊才来相见,给我们留足了面子。本身实力又是过人,纵然年幼于我,又如何当不起一个您字?小芊劳您照料,倒是我要先说句谢谢了。”
公孙策以堪称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位青年才俊,怎么也没法将他和自己想象的老秦家对上号。
“单臂施展,打人脖颈,一瞬就能将对手击昏的招式叫什么?”公孙策冷不丁问。
秦安随手施来,右手如闪电般一晃,指尖停在秦文脖子侧方。
“是家中武学,名唤闪蛇。”
“以双刀施展,攻击范围大,位置变幻多次的技术?”
“蝶舞。”
“秦芊柏吃东西讲究什么?”
秦安想了想,很确信地说:“这孩子嘴刁,做菜手艺差些倒能忍,食材不新鲜不行。”
“喜欢看的动画是?”
秦安惊愕道:“她何时喜欢上动画片了?”
公孙策又连抛了几个问题,见对方对答流利,面色自然,看不出一点勉强之处,心中警惕降了半分,陪着笑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寻思着想找她的人挺多,总得先探探底子才好说话。况且您几位虽说一看就是习武的,但与她相比实在是……”
他真是很难想象,这两个老江湖会和没常识的秦芊柏是同一个家庭出身。
秦安见了他这番做派,知晓这少年行事谨慎,暗自赞了一声。加之对方实力强劲,相貌端正,有分寸,知礼数,心中对他的观感又向上提了几分。当下便苦笑道:“我能理解。小芊情况特殊,此事说来话长……”
话音未落,公孙策转头往校园方向望去,半秒钟后,秦安兜中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齐齐走出小巷,朝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跑去。
两位男士心中均想着同一个念头:某个姑娘必定又惹事了。
·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灰发少年刚从咖啡厅跑开,一旁窥视着的行动队们就焦急地商议起来。
“那人走了,去不去?”
“干吧,曹鸿那队刚吩咐说按计划行事,这是个好机会!等一会红狮子进了里面,人多眼杂,想自然地接近她就麻烦了。”
“甭担心,今儿没看见道化师和医生,英雄歇菜了,红狮子脾气一起来没人拦得住她。”
一个贼眉鼠眼的脏辫头青年率先走出,领着一众穿着嘻哈风格肥大衣裤的跟班招摇过市,口中大声聊着超能力者们的八卦。在路过卡尔黛西亚身旁时,他们“刚好”说到了某位知名能力者。
“……知道红狮子为什么到现在还单着吗?”脏辫头猥琐地说,“因为她太‘火’辣了,一不留神就会把抱住她的男人烧掉!”
“嘎哈哈哈!神他x谐音梗,冷死了!”
嘻哈族们恶劣的笑声,被一道如冰般冷厉的声音打断。
“……很有趣的笑话啊。”
脏辫头将脸一转,正好对上卡尔黛西亚愤怒的目光。他浑身一抖,心说这作战效果太他x立竿见影了,好像不用再补第二句红狮子就要发疯了。
抱着最基本的责任心,心想着事成后曹老大多给的五万,脏辫头把心一横,装作惶恐的样子尖叫道:“卧槽,母狮子真他x……大姐!亲奶奶!饶我一命!
”
卡尔黛西亚的手中燃起了一团鲜红的火焰,嘻哈族们带着百分两百的真实恐慌情感撒腿就跑,往人群密集处跑去。
——曹老大,兄弟们这波用命干活可真是对得起你给的钱了!之后再怎样可不关我们事了,这医疗费你说什么得报销啊!
领头的脏辫头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吼着,可才刚迈开腿,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陌生的女孩手里拿着根塑料叉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说道:“口出秽言,心虚胆怯,知得错处不见反省,反抛了面皮仓皇逃窜。胸无点墨,人无刚骨,生得如此,不知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连卡尔黛西亚都忘了扔火球了。脏辫头在苍穹之都待得久了,哪里听得这般说话,下意识就回道:
“——你他x说的什么玩意?”
话音未落,秦芊柏手中的塑料叉化作一道白光闪出,正中矮个的腹部。一根脆弱的叉子在此刻却显出了炮弹般的威力,脏辫头的口部夸张地长大,整个人如同虾子般弯折起来,连带着身后四个同伙一起飞出,在露天咖啡厅的场地中生生撞了个对穿!
卡尔黛西亚惊讶地熄了火球,鼓掌喊道:“好厉害~”
塑料座椅噼里啪啦倒了一片,各色饼干蛋糕稀里哗啦堆在昏迷嘻哈族们的身上,让他们看上去更加的特立独行了。场地中惊起一片惊呼,一个圆筒形机器人被推得倒在地上,一边滚一边播放着机械音:“砸场子了,砸场子了。快来帮忙,快来帮忙。”
一众负责安保的会员立马抓着各色武器冲过来,领头的伙计穿蓝衣拿拐棍,操着口方言喊道:“免费狂欢节都砸场子?谁这么缺德啊!”
他定睛一看,正好瞧见了秦芊柏的脸。
昨日下午的悲惨回忆一股脑窜了出来:和兄弟们吃完下午茶乐呵呵走着呢,楼顶上冷不丁蹦下来个女孩,一股子莫名能力把刚买的游戏机和衣服全毁了。他刚往前追了几步,就看见回头咣得一拳,眼一睁一闭起来都到晚上了!
蓝衣拐棍气得是双手发抖,身体往外冒虚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我草了!没完了?!你还有理了是吧——啊!”
蓝衣拐棍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秦芊柏听见骂言,气得抄起手头的茶杯就掷了过去。超市五块一个的便宜杯子在武道高手的手下展现出了更甚于飞蝗石的效果,只一下就将蓝衣拐棍打得眼冒金星,二话不说昏了过去。
“拐子昏了,是高手!”“咖啡厅处请求支援!
”“你哪个组织的?!”“给我站住!
”
一时间会场乱哄哄闹作一团,一众会员群情激奋扛着兵器就上,秦芊柏抄起把餐刀无言闪进了战团。一旁参加活动的同学们对这阵势再熟悉不过了,知道今儿的混战又开始了,端着茶杯拿着蛋糕撒腿就跑。
卡尔黛西亚想起公孙策的嘱托,赶紧追了上去:“秦芊柏,等等我!”
一团混乱之中,一位勤勤恳恳的业余相扑力士刚端着特大号咖啡壶和点心出来,就被人群推了个踉跄。“咕哇!”他手中的特大号盘子打着旋飞起,各色糕点与咖啡壶像流星一般划过空中。
会长刚好在这时候走进了咖啡厅。情报部队们眼睛瞪得像铜铃,二话不说往会长身后一躲:“卧槽,这帮傻x开打了!会长你他x的快保护我们呀!”
“首先,你们这帮衰仔能不能他x的文明一点不要整天说他x的脏话。”会长说,“其次,你们这时候难道不应该保护会长吗?”
“会长!头上!”曹鸿惊恐地大叫道。
会长神色澹然,举重若轻,双手向上一舞,泼洒而来的各色糕点就齐齐整整落在了炸弹箱上,当得起一句高手之称。他用嘴叼住最后一块曲奇饼干,嚼吧嚼吧:“味道不错。”
曹鸿的表情更紧张了:“会长,咖啡!
!”
会长点点头:“我也想问。你们搞的这不是咖啡厅吗?咖啡在哪里?”
正在此时,最后脱手的咖啡壶划着优美的抛物线逼近了它短暂旅行的终点。由业余相扑力士特调的特大份咖啡似乎抱着股证明自己的决心,要以冲击性的震撼演出结束自己短暂的工作生涯。
——它以上下颠倒的叛逆态势抵达了会长头顶正上方的领空,在会员们精彩的表情中下落,与咣当一声过后,不偏不倚地倒扣在了会长的脑袋上。
曹鸿看着被热咖啡打湿一片的校服,和脖子上顶着咖啡壶的上司,以兔死狐悲的悲凉语气说。
“咖啡在……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