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论来说,秦芊柏的求助得到了简单明快的反馈。
「A上去啊亲爱的,你要A上去啊!!」卡尔黛西亚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木头都要发芽了!!你还临阵退缩打什么拖延战术玩什么欲擒故纵,你要进攻呀!!」
「……」
大小姐把脸深埋在双臂之间,小声说:「我想照顾他的感受……」
「三年了小芊,我跟怜一比你们认识的还晚都谈成了!」为了加强说服力,礼帽女不惜亲身举例,「事到如今温柔啊体贴啊善解人意啊已经不是重点了你们已经知根知底习以为常了哎!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却在球门前坐下喝了三年茶这无论怎么想也不是他单方面的问题吧!」
秦芊柏支支吾吾:「阿策他的性格和恋爱观都很……我担心我采取进攻的话他会由于自己别扭的性格而坚决拒绝或违心地答应,而且……」
礼帽女抓住闺蜜的肩膀,将她推正在座椅上,两只手啪一下捏住她的脸。
卡尔黛西亚的发言一针见血:「亲爱的,你就是怂了。」
「……咕。」
「拿出你打架时哪怕十分之一的劲头!」卡尔黛西亚苦口婆心,「把他想象成必须要打倒的敌人!用你的秘传技打出超级无敌我爱你呀!!」
秦芊柏的脸有点泛红:「怎能由女子先说……」
「你再这样拖拖拉拉真就没有第二个三年啦!」
·
从结论来说,公孙策的求助得到了拖拖拉拉的反馈。
地点是莫垣凯家的客厅,与会人是公孙策、莫垣凯与时雨怜一。灰发青年的两位挚友一左一右坐在小沙发上,表情严肃。公孙策在长沙发中间,临危正坐,感觉自己像是法庭上待审的被告,大哥是没戴假发的法官,而时雨君是不怀好意的检察官。
莫大法官把三杯奶茶摆在桌上,把自己的大杯少糖奶盖黑糖珍珠奶茶像锤子一样敲了敲:「阿策,你有什么想说的?」
时雨君接过自己的乌龙奶茶:「我们都等着你呢,公孙。」
公孙策抓起板栗奶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稳定了一下情绪,在两人尖锐的眼神中开口。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公孙策小心翼翼地说出一个荒唐的联想,「大小姐她……喜欢我?」
刚喝了口奶茶的莫垣凯发出了一连串极为大声的咳嗽,开始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最后不小心从沙发跌落到地上打起滚来。
时雨怜一脸上的表情以现在进行时表现出了从正经到大笑的过程。他的眼神非常严肃但嘴角止不住突破意念的封锁开始上扬,仿佛一位在不许笑挑战中支持不住的嘉宾。
「你们能不能对我有哪怕一点尊重!」公孙策恼怒地喊道。
「嘎哈哈哈哈!」莫垣凯的咳嗽声率先转变为笑声。
时雨君努力地开口:「咳,公孙,我是说,哈哈,这件事,哈哈哈,我的意思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脸在沙发上笑成一团,与莫垣凯一同奏响了欢乐的二重奏。
公孙策黑着脸等了约莫三分钟,笑到肚痛的两人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莫垣凯揉着肚子爬回沙发上:「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先别管这个我主要是想问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时雨君勉强恢复回常态:「公孙,比起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认为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值得你去进一步思考。」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公孙策震惊地发问。
大哥咳嗽了两声,正经地说道:「肯定是有的,阿策。比起女孩子喜不喜欢你,更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她,对不对?」
时雨怜一配合地接上话题:「如果公孙你自己也有意向,我们当然很乐意为你出谋划策。但是,倘若你自己心中没有恋爱的意愿,无论我们旁人做出多么精确的分析,对你自身而言也没有意义。」
公孙策抓耳挠腮:「我自己的……这重要吗?」
莫垣凯严肃起来:「很重要,阿策。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有什么感觉,单纯靠别人对你的想法做出判断,那行不通的。」
他自己的感觉……
他喜欢那个女孩吗?
公孙策说不出答案。他觉得自己心中一定存在解答,可他怎样都无法将那答案说出口。
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值得他人去爱的人,他也向来都没有给予他人幸福的能力。这样的自己又有何谈情说爱的资格呢?
公孙策感觉自己的心灵像绳结一样扭了起来。赖以生存至今的本性,与存在却不清晰的答案之间,好像出现了激烈的冲突。这冲突不像是念动力和白质一样能靠螺旋妥协,两种发自同源却彼此相斥的思想像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下,非要将他的心灵撕裂了,把整片战场砸毁了才算善罢甘休。
而在这近似于痛苦的纠缠中,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感情又出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恐惧残留又壮大了起来。一时间公孙策有种莫名的冲动,把自己藏进黑暗的角落里与世隔绝地过着人生,那似乎才是最好的生活。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怪,但是……」
公孙策将那冲动克服,在现实中继续纠结:「我觉得我的生存方式和我的个人意愿出现矛盾了。」
莫垣凯和时雨怜一一左一右坐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与后背。
「我们都理解,阿策。」莫垣凯认真地说,「你确实是有点问题的。不如说我们超能力者,谁心里没点大病?」
「总比我那时候要好。」时雨怜一安慰道。
公孙策唉声叹气:「所以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时雨怜一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我认为你现在需要练通神法。」
「这和练无常法有什么关系?」
「无常法的修炼就是了解自身内心的过程啊。每个人在通神过后都会对自己有全新的认识。」时雨怜一若有所思,「以公孙你的情况来说……如果你能有通神法的思路,就证明你在一定程度上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向了。」
公孙策面无表情地瞪着挚友:「你的锦囊妙计就是鼓励我练功。」
时雨怜一报以温柔的笑容。
公孙策扭过脑袋:「所以大哥,你觉得秦芊柏到底——」
莫垣凯斩钉截铁地说:「你先想好自己喜不喜欢她,我们再来谈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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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公孙策怎样也给不出自己的答案,被专门邀请来做顾问的时雨君只得遗憾离去。
公孙策无精打采地喝了口奶茶,向一旁的大哥发问:「话说严契哪去了?」
「严先生有事先走了,走之前嘱咐你好好练功不要胡思乱想。」
果然又是这样一走了之。
但公孙策也没说什么埋怨的话。严契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他的离开很可能就是他和蓝先生结梁子的原因。而涉及到他们那个层次的事,目前的自己是无法插手的。
公孙策感觉自己着实需要变强了。无论是对自己的人生还是对于某种他隐约察觉到的大局势,无常法的修行似乎都成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偏偏,这修行法还是个不能图快,只能徐徐图之的麻烦功夫。
「那自由自在的家伙。」公孙策挠了挠头,想起梦境中的一幕幕往事,心中一动。
「话说,大哥。」他有意无意地试探着,「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们刚从王国回来那阵……你好像偶尔会自言自语?」
莫垣凯两眼一瞪:「这你都记得?」
「我记性好。」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那时受到的打击有点点大,隐约都好像能看到幻觉。」莫垣凯说,「一闭上眼就觉得自己还在王国,奥莉安娜他们就在我身旁……好像我还在和大家聊天一样。」
莫垣凯的话让他一下子又回到了梦中的那个夏天。公孙策当下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太过理解这状况的他,不想再次撕裂那已深入内心深处的伤口。
「我懂,我懂。」公孙策很快转移了话题,「另外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死之翼那件事情。我这次做梦回顾过往,感觉巴德曼那件事疑点很多……」
莫垣凯扬起眉毛:「这么巧?前两天约翰过来也跟我聊起这事。」
「骸首出狱了?」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他变化很大。我们两个人对了下自己手里的情报,我又去帮他查了一下。虽然没拿到具体的档案,但我有了一个比较离谱的推测……」
莫垣凯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公孙策听完之后,心情复杂地说:「……那就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公孙策想起了明晰梦的最后。与虹翼卿交谈的奥鲁斯、背叛骸首的巴德曼……蓝先生的梦境没详细到将他们的内心活动都展现出来,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得知前因后果的公孙策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巴德曼背叛的原因。
「大哥,我有个猜想。」公孙策说,「巴德曼可能到最后都没想真背叛骸首。」
「你的意思是另有隐情?」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跟奥鲁斯签了份无常法契约。」公孙策没想到太好的借口,索性全盘托出,「我估计那契约里有细致的保密协定,但他那猪脑子没想到这一层。最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巴德曼因为协议的效力而没法对骸首交代真相,索性直接叛逃。」
莫垣凯张了张嘴,惊叹道:「这都行?喂,一个封口协议不是说没办法解决的吧,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极端的?」
「我鬼知道?你不觉得他每次做选择都大错特错?」公孙策耸了耸肩,「有些人把每次困难都看成二选一,好像不这么做就无路可走一样。但凡他找个人商量商量……」
「他确实找人了。他找了奥鲁斯商量。」莫垣凯指出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