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公交车到站后暂停,无人上车,又开向了下一站。绫音瞧着窗外的夜景,笑着问道:「你啊,你啊!小真帆,经常提起你哦!所以绫音想看一看,小真帆的好朋友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真是受宠若惊。」
「说吧,说吧!绫音对情感很敏锐,不许撒谎哦。」绫音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啊,是怎么看小真帆的?」
公孙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必要在她面前说谎。
「我从很长时间以前就受她照顾了。医生虽然嘴毒了些,但人不坏。对我而言……」公孙策有点不好意思,「就像关系不错的姐姐一样吧!现在成熟些了,也就想帮她些忙。」
「成熟啊……成熟可不是好事哦。」绫音轻声说,「人类这种生物,一旦成长了,就再也没有趣味性,彻彻底底地定了型了。小真帆也一样,以前的她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可她现在变得无趣了,又心软,又脆弱,又胆小,又懦弱。」
「无趣的小真帆需要很多很多的朋友啊!不然脆弱的她,只靠自己一人是活不下去的。可是,绫音平常都很忙呢,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天上陪着小真帆玩。所以绫音总是很担心啊。」
公孙策听懂了她的意思。
「放心吧,绫音小姐。医生的朋友其实不少,我们都很乐意帮她一把。而且,她也早就是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年纪了。」
「哈哈!真好啊,真让人放心!你是弟弟吧?那就叫你小策好了!」
公孙策尴尬地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称呼全名……」
怎么跟师姐的叫法一样,你们零岛姑娘都好这说法吗……
「小策,你是个可靠的人,你可要照顾好小真帆才行哦!」
绫音从座椅上跳下,独自站到后门旁。
「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绫音可以放心了。下一次再见吧,我走了!」
怎么连自称都变来变去的。即使以无常法使的角度来看,绫音也称得上是个怪人啊。
「再见,绫音小姐。」
又一站到了,绫音跳下了公交车,自顾自地走了。公孙策没有去追,他在这女孩身上没感知到任何恶意,也没有看到什么伪装。
绫音虽然行为古怪,但也确实是在关心着医生的。她说医生变得无趣了,可她与医生分别应当都是十年以前的事情。现在的
医生与她熟悉的「小真帆」,怎么会是一样的人呢?
人总是会成长的,而就像绮罗说的那样,成长就意味着变化。不久前战斗过的尘爆变了,三年前战斗过的曹信变了,他自己也在寻求着改变。
可其他人呢?骸首、巴德曼、奥鲁斯……他们是否也会有所变化?公孙策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他本以为尘爆会加入光核,可出乎意料,奥鲁斯没有招揽她……那个人也放弃了他的野心,或者又在图谋着什么吗……
「没理由吧。」
公孙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再起争端的理由,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常。绫音与他的见面,在如今看来是为了先看看医生朋友的底子;奥鲁斯与巴德曼在不久前与他的见面,如今怎么看都像是一起偶遇。真要说奇怪的点应该是那个歌手……也就是个奇怪的人吧……
公孙策非常自然地止住了念头,将思绪转向其他的方向。明明他在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将那人赠与的CD交付给了时雨君做调查,可是此刻,公孙策却连此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
同一时间,中心区,威瑞塔工业大学。
巴德曼·艾维斯坐在酒吧「深蓝气泡」的吧台前,醉醺醺地举杯:「再来一杯!」
酒保不在吧台前,他在舞台上自娱自乐地弹着吉他。时雨麟五一甩长发,尖叫道:「不~~~!你无权命令我!!」
「草XX的,劳驾,把酒瓶递给我。」
「对了,请老子帮忙要说劳驾!」时雨麟五丢来一瓶威士忌,巴德曼像拧瓶盖一样拧掉厚实的瓶底,把玻璃渣混着酒液一起送进嘴里。
「哈!」掠夺者趴倒在桌上,震得酒柜咣当作响。但没人在乎,这座建立在大学最西侧的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人,两位光核的成员守在门外,谢绝了一切顾客进入。
时雨麟五即兴唱着嘲弄的小曲:「看看这位蓝发壮汉~酒精上头像只蠢熊~霸念战意全都丢光~只余一具空空皮囊!yeah!只余一具空空皮囊!」
「别他X唱你那破歌了,陪我喝两杯。」
「以前搞乐团的时候我小弟们经常彻夜喝酒狂欢,我们在花魁的陪伴下放声歌唱,用金属球棒和打击乐做下酒小料!」时雨麟五高举吉他,「后来有天小弟们喝过头了,一口气入院抢救了5个。祸津神开眼命保住五条,祸津神闭眼嗓子坏了三个。打那以后我再不碰酒,一滴不碰。」
「你是个好头子。我以前的老大也这样,总不让我多喝。」巴德曼醉眼惺忪,「现在没人管我了……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哈哈哈哈哈!」
掠夺者发起酒疯来,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各色酒液流了一地。他抄着酒瓶砸起时雨麟五的乐器,令黑金属乐手狂怒不已。两人在酒吧中厮打成一团,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中混着他们的污言秽语。
门外站岗的两位光核成员见怪不怪,心说又开始了。一人跑去外面求援,另一人皱着眉头坚守岗位,站得离门远了点。
酒吧内部,巴德曼的双眼一下子清明起来。他一面用破酒瓶子制造噪音,一面压着嗓子问:「都一个多月了,你的后手在哪?」
「你忘了我被洗脑了?」时雨麟五小声说,「我做了布置,我每天都在做布置……但该死的我的超能力一直在发动。根本没人能意识到我的行动!」
「你的狗屎能力到底是什么?」
「确实很屎,存在抹消。」时雨麟五垂头丧气,「***的事我说的话我留下的东西我的模样我的歌……全都会被人忘掉,意识不到,除了我认定的同伴。我的同伴在洗脑时已经锁定好了,改不了。别问了,问就是创界法使洗的。」
「那你的无常法呢?」巴德曼又生一计,「你
用你的无常法把我的……这个……困境解脱开来不行吗?!」
麟五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听好,哥们。你说你三年前遇到了问题,但是你不告诉我你具体遇见了什么问题,你也不告诉我是谁怎样对你做了什么。本大爷是你新认识的哥们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让老子怎么帮你?!」
「你不是专家吗!」
麟五委屈极了:「专家也不能靠一句话瞎猜出具体问题啊!我又不是我那弟弟!」
「我X他X的……」巴德曼一下下敲着地板,「算了,奥鲁斯究竟想干什么?」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还要本大爷教你?」时雨麟五忍无可忍,「你这几天不一直在忙这个?到处抓小孩!」
「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个。那全是连战斗力都算不上的小家伙。制造玻璃珠、让辣椒变甜、快速拼好积木……」巴德曼气得面露青筋,「我他X已经在老伙计们面前变成笑柄了!现在他们说死之翼在聚集人手办马戏团,掠夺者亲自当小丑!」
时雨麟五若有所思:「也很难说你不是……」
「我宰了你!」
当光核保镖们推门而入时,他们看到的是两位扭打在一起的「首领心腹」,两位的拳脚中都带着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令可怜的光核成员们头疼无比。
·
山脚的酒吧中斗殴还在持续,而山顶的会馆里则看不到一点暴力的痕迹。
卡利俄珀会馆侥幸在三年前的战斗中逃过一劫,作为光核的基地之一延续到了今日。眼下,奥鲁斯·奥提密斯正遥望着窗外的夜景,聆听着忠心下属们的汇报。
「我参考了近六年来所有的地下工程报告,结合一点从实验室黑到的资料……」爱德将一个U盘放在了办公桌上,「我想这能满足你的一部分需求,你想要的东西可能在棘刺区。首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谢了,爱德。」
奥鲁斯转过身来,瞧着房间内的四位来客。爱德是进行报告的最后一位,在他之前的是川井良三,高宇与克雷雅。
三年过去了,光核的成员变了很多。有许多人在三年前就走了,而奥鲁斯的四位部长一直没变。他们一直跟随着首领,用行动展现着自己的忠诚。
「谢谢你们每一个人。」
奥鲁斯在办公椅上坐下,向老部下们温和地笑着。
「再过几天,光核就要解散了。」奥鲁斯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开苍穹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