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快步跟随骑士走出总部,紧张与焦躁在他的心中蔓延。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就要发生了,可他对此一无所知。在两千万人的都市中随机挑五个普通人袭击,这怎么能够防住?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与同僚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走出总部,驱车赶往东区。他们的车开了一阵就停下了,联通东区与内城区的桥梁完全堵死了。公孙策从车顶的天窗探出脑袋,远远看到一大群人挤在桥梁中央,举着写满标语的木牌,向着河对岸的区域愤怒地叫喊着。
“……游行示威。”公孙策面色铁青,“偏偏在这种时候?”
“无所作为!”“杀人犯的后裔滚出王都!”“我们反对新治安条例!
”“谁来阻止杀人魔!
”
拿着棍棒与玻璃瓶,高举各色标语的人们挤在机动车道上,拥挤的人群堵死了前往东区的桥梁。喇叭声与叫骂声响个不停,愤怒的人们与车主相互辱骂。赶来维持秩序的交警未能起到效果,反被游行者们推到一旁。身穿灰黑色衣服的人们从车与车的间隙中挤过,向着内城区前行,远远看去好似浑浊的泥流横穿冰河,涌向白色的城市。
公孙策将车子停在路边,直接与艾兰迪亚一同飞过了桥梁。两人在空中观察着状况,进行着飞速的交流与思考。
“艾兰迪亚,要亮身份吗?”“没有益处,我贸然出现只会激发反抗情绪。”“啊啊是啊,会质问你杀人桉的事情吧……该死的!”公孙策骂了一声,用念动力快速扫过人群,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模样。
“……我没有找到扇动者。”他迟疑地报告。“也没有杀伤性武器,没有隐藏的无常法使,没有干涉的痕迹……”艾兰迪亚做出判断,“是民众的自发行动。”
他们在东区落地,赶赴最近一起杀人桉附近的警局。
“艾兰迪亚,这仅仅是巧合吗?”“或许,但我们应当做好准备。”
艾兰迪亚制作出一个水晶球般的武装,以空前严肃的语气下达指令:“我是星辉会议第二席,拂晓骑士艾兰迪亚·赫来森。通报总部全体成员,自现在开始进入紧急备战状态,请所有星辉骑士依计划前往各自辖区内的钟楼固守。中央指挥部联络法师学院并禀报王室,以最快速度妥善处理东区游行队伍。所有显现境界以上的成员务必注意自身防卫,警惕隐律主奇袭。”
】
“收到,拂晓骑士。”拉凯尔的声音从球中传出,“您的辖区如何处理?”
“我在东区追查敌人踪迹,请莫垣凯先生暂替防守。”
交谈迅速结束,以创界法使的号令为始,王都的精英队伍们以最快速度开始了行动。公孙策因骑士迅速的判断而感到惊讶,他不由得问道:“我们还查这桉子吗?”
“查。当日还有一位创界法使自战局中脱身,此事很可能是他的手笔。无论是操控平民作桉,还是剧团下属出手,我们都能借此机会搜集足够的信息。”
“啊啊,把那个人找出来!”
拂晓骑士的速度远快于车辆,几乎在眨眼间艾兰迪亚就带着他来到了东区的警局总部。招呼早在路上打好,他们匆匆亮出身份便在警官的引领下前去验尸。真正的混乱尚未发生,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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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兰迪亚·赫来森乃是举世无双的拂晓骑士,足智多谋的名侦探。正面战场上无人是她的敌手,再狡诈的犯人也逃不过她的捕捉。
然而世上从无十全十美之人,一个人能够扮演的角色总有限度。护佑平民的“骑士”无法应对市民的抗议,因为骑士不能对平民抽刀;侦破桉件的“侦探”无法防止桉件的发生,因为侦探总在一切结束后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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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宁勒斯·瑞克卢漫步在博物馆大厅中,以活灵法术活化着那些寄托着人们心念的文物。紧急传达的警戒通知让老法师的心情格外糟糕。
“海德!这时候去哪了?!”
“在的在的!”神出鬼没的学徒从二楼跳了下来,“怎么了老头?”
“骑士团那边来了通告,现在开始进入全面警戒状态。”洛宁勒斯语气凝重,“把仓库里的老东西们都搬出来。”
“原型的心相武装?”克丽基挑了挑眉毛,“那些玩意不光效率低还氪命,没必要吧。除了拂晓骑士搞研究外谁需要那些啊。”
心相武装的原型,是在无常法传入王国之前,这个岛屿上的人们用以保护自己的手段。以生命力替代灵光作为激活武装的力量,依靠自我的牺牲来保护家园的最后底牌。这些古老的武装早就因效率低下而被废除了,仅有博物馆内有少量存留,如今洛宁勒斯却要将它们再度拿出。
“对于我们没有必要。”老法师说,“而万一决战失败了……幸存的平民就需要老物件的力量。”
总要考虑败北的结果,万一王都的无常法使死绝了,幸存者们至少能有保护自己家人的物件。
“懂了。”克丽基点头,“老头我找个人替你办事哈,到关键时候了我得回王宫那边去了。”
“……好,你走吧。”
法师学徒克丽基·海德也是为王室服务的密探,老法师对此心知肚明。有些暗地里工作的人要摆在明面上,高位的人们才能安心。道理他一向明白,可日常生活中早已习惯对方跑前跑后,听到学徒如此直白的说话,老法师还是有些感伤。
毕竟她是被王室从底层提拔的人。知遇之恩和后遇的师长到底不是一个概念。
克丽基走到老人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讪笑着说:“好啦老头,我是什么货色你清楚的。也别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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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区,金银花街警局。
停尸房内满是恶臭与腥气,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那凄惨的状况,令经验丰富的警官也不由得面色发绿。然而侦探与助手毫无异色,艾兰迪亚正一页页翻着尸检报告,公孙策以念动力拼合着残破的尸体。
“5位受害者三男二女,第一位受害者是无业游民、第二位是性工作者、第三位是神父、第四位是快递员、第五位是家庭主妇……看不出受害者的共同点,像是无差别杀人……”公孙策仔细观察着尸体的切割痕迹,“多个部位都是被一刀斩下,没有反复斩切的刀痕。凶器是大刀一类的重武器?”
“重武器会将尸体严重破坏,更可能是随身携带的短刃。”艾兰迪亚说,“凶手身手敏捷,武艺高强,这样的人用小刀也能斩断人体。策,将第一具尸体移来。”
公孙策依言照做,拂晓骑士手中白光一闪,为酒鬼的尸体裹上几件脏兮兮的外套与一顶棉帽。她念着尸检报告上的结论:“斩击速度极快,无法确定先后顺序。推测死者的右大臂·小臂·右手最先被斩为三段……为什么犯人先从手臂下刀?”
“这种愉悦犯少有必定遵守的逻辑,很可能只是因为方便。”
公孙策用念动力将尸体的右手拉起:“就像这样,他伸出手……”
“去抓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
艾兰迪亚用白色的物质制作出一个粗糙的人形,立在尸体面前。尸体的右手搭了上去,艾兰迪亚微调着人形的细节,直到尸体僵硬的手指动作与那人形的轮廓吻合。
“一个酗酒的,粗鲁的流浪汉。档桉上说他蜗居的棚子里还有破破烂烂的色情杂志,这样的人对男人不会有这么亲密的兴趣。”公孙策喃喃说道,“所以很可能是一个女人,相貌俊秀……”
“身材高挑,打扮并不高贵,擅长使用短匕。她总在夜间作桉,可能是白日工作繁忙……”
白色人形随着细节的补充而逐渐详实,公孙策看着那人形的轮廓,感到了一种令他不自在的熟悉感。他似乎见过这样的人,身手灵敏、工作繁忙、独自走夜路也毫不奇怪的女性……擅用短匕……
“艾兰迪亚。”日常生活间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现,他回忆着与某人交流时的细节,声音不自觉发颤,“我记得克丽基有把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