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火车就要出发了~哪个孩子没上车?”
呜呜!呜呜!油污般的蒸汽喷向天空,腐朽的铁轨上有惨绿色的火车缓慢开动。火车的表面长满了异样的贝类,其头部被腐烂了大半的巨大人脸占据,蛆虫在皮肉间进进出出,以童谣的调子唱着丑恶的歌。
“掀开你的头盖骨,抽出你的血和肉?”
惊恐的孩子们拼命敲打着窗户,却怎样也无法自列车内逃脱。有常人般大小的昆虫与鼠类在火车内游走,向孩童们张开令人作呕的口。
“救命啊!”被老鼠抓住的男孩哭嚎,“救命啊!!”
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所有害虫恶兽均在错乱的时空中化为肉泥。蓝发黑衣的女猎人站立在火车的轨道前方,腐烂的死人头发出嬉笑。
“小女孩,你还没有上车——”
“砍了它的头。”时雨零说。
“遵命,女王陛下!”
幽蓝色的花海在泥地中盛开,一张张两人高的扑克牌士兵从鲜花中走出,手持长枪向火车头攻去。他们样貌滑稽,动作却快得惊人,十五根长枪一同刺出,将那怪异火车捅了个透心凉。扑克牌士兵长威严地亮出一把长刀,只一斩就将那恶心的脑袋砍下。
火车里的孩子们全看呆了,扑克牌士兵将车厢斩裂,带着小孩们挨个离开噩梦。而扑克牌们的主人已离去了,她飞到血雨连绵的高空中,俯视着这片噩梦中的魔境。
起初时雨零以为这是片随意捏造的荒野,但事实证明幕后黑手的恶意深不见底。整片噩梦魔境竟是一个被严重歪曲的“游乐场”,无论最开始的树林还是片刻前的火车都是这巨型乐园中的一部分。这鬼地方甚至还有马戏团、有鬼屋、有位于中心的“童话城堡”,幕后黑手用自己的力量玷污着一切美好,哪怕成年人看到后都会有种呕吐的冲动。
“时雨亘弥都没你这么恶心。”时雨零冷冷地说,“那人至少还有点审美。”
她随手自梦幻国中牵了匹马,在腥臭的血雨中一路前行。这里不是她的主场,梵相法的力量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限制,连操控时间都变得无比艰难,因而时雨零并未冒进。她很清楚隔行如隔山的道理,灵相创界在空间操作上未必赶得上梵相的显现法使,反之亦然。她在梦境最强力的武器还是曾经的水仙花。
有新的敌人前来拦截,是扮做彼得潘的诱拐犯。时雨零随手用短箭将其击破,跨过男人们腐烂的尸体。
这感觉像是回到了做猎人的时候,她每周忙活着狩猎渴望兽活捉龙疯子去城外给法师们收集实验材料,回家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倒头就睡。那段时间她的对手在恶心程度上也不逊色于此,却是段难得无忧无虑的时光。她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做点小任务赚赚钱就行,那样一切就都会变好。
现在想来时雨亘弥恐怕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那男人当时是否会看着汇报大笑呢?和忍者们分享他可爱的女儿又在远方的岛国做了些什么蠢事?一旦这样思索,脑中的画面就变得鲜明起来,仿佛真能看到那傲慢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装腔作势地嘲笑。
“想笑就多笑笑吧。”时雨零嘟哝,“反正你在地狱也没别的事可干了。”
她一路以瞬移活动,经过并摧毁了满是秽物的花园,上演低俗血腥剧的马戏团,用腐烂枯枝搭建的云霄飞车,来到了“游乐园”的中心广场。这里正举行着又一场露天演出,几十个孩子被拘束在座椅上,粉色灯光下是铺着紫色床单的圆形大床。床铺上衣着华贵的年轻女人被五花大绑,七個矮小的丑陋男人手持屠刀站在床边,见猎人来了齐齐欢笑。
“震撼人心的童话秀马上开始,我们就等你来啦!”
时雨零有时候会很羡慕自家男友的能力,简单粗暴但在砸东西时分外痛快。换他来就能一拳把这些恶心玩意砸个稀巴烂,而自己想解气时就得拿猎刀将这些玩意一个个斩成肉泥。
她随手丢掉猎刀,变出一根火柴,将血腥的现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转身问道:“看够了吗?”
几十个孩子使劲点头。
“看够了赶紧回家睡觉去。”
最后一批误入噩梦的孩童在水仙花的光芒中离开,时雨零变出一把崭新的猎刀,独自向噩梦中心的城堡走去。她心想这次过后说什么也要做个心相武装,至少砸人的时候不用次次都自己提着刀上。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位于幕后的人以行动无声欢迎着她的到来。时雨零快步走入城堡,寒声道:“出来领死。”
城堡中传来阴湿的笑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引发阵阵回响。石墙上的火把质地怪异,像是随手贴上的剪纸画,一张张老旧的海报贴在墙壁两侧。……绘有童书插图的大幅海报全都褪色了,腐败了,那些曾经光彩动人的脸儿残缺不全,像一个个来自过去的孤魂。
时雨零快步走到这条长廊的尽头,大门后是一连串纸拉炮的响声,戴着小丑帽的腐尸向她哈哈大笑。
“小爱丽丝,伱走错了!”
“死。”
水仙花在墙壁上盛开,腐尸因她的命令而彻底死去。时雨零无意再奉陪这些低劣的玩笑了,她让心中的花海在梦中盛开,以最直接的方式破坏噩梦的中心。
霎时间火光熄灭,石墙不存,迷宫城堡在力量的对冲下崩毁,噩梦变为崭新的样貌。小苍兰与水仙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的景象无穷尽展开,好似要将整个世界覆盖。但时雨零未曾放出如此之盛大的花海,引发这迷乱景象的是对手的应对。
是镜子,无数片光洁的镜面构成了新的迷宫,从无数个角度反射着她的容颜与蓝白色的花海。那笑声再一次出现,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
“你真焦急,猎人爱丽丝。对我的乐园不满意吗?”
“把这种恶心的东西称作乐园,你平时住在下水道是吗?”时雨零嗤笑,“是什么让你坚持到现在还没自杀的,第二天的猪食?”
时雨零投掷短箭,刺穿一面又一面镜子,在迷乱的世界里坚定前行。她的身后有魁梧健壮的人影无声息出现,像猫儿般轻盈地向女猎人一步步走近。男人梦呓般开口,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出。
“我真伤心,你不喜欢我的梦境?可你在噩梦中的冒险,是多么开心而有趣啊!”
男人的手中握著一把生了锈的电锯,老旧的链条无声转动,擦起一道道暴力的火光。他高举电锯,向猎人砍下!
电锯切入了时雨零的肩头,女子的身体如泡影般破碎。真正的猎人出现在半空之中,以短箭刺穿男人的头颅。破碎的镜面中照出了这男人的真容,他带着惨白色的曲棍球面具,穿着劣质的黑色雨衣,手中老旧的电锯不断嗡嗡作响。他的身躯倒下了,连带着那武器一同都化作液体消散了,他的声音在镜面迷宫中回响,带来千百道不同的回音。
“看啊,猎人爱丽丝,你是多么强大又多么美丽!噩梦中的鬼怪难不倒你,连噩梦的编织者也被你轻易击溃。可我究竟做了什么,才招来你如此的愤怒与仇恨?一个孤独的男人为自己营造个小小的梦境,难道这聊以自慰的行动也要招致惩罚吗?”
电锯男人又一次出现,这一次他直接站在了时雨零面前。女猎人抓起一把猎刀,将他的头颅一刀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