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江淮起床时,脸上都被压出来了印子。
他起床之后,陆无祟已经坐在一旁看书了,江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头一看,衣服因为他睡觉的时候不老实,已经团了上去。
他洁白的肚皮在阳光下泛着光。
陆无祟也看了过来,不过他只稍微看了一眼,就抓紧挪开了视线。
倒也不是他不想看。
只是再升旗下去,疼一疼事小,发炎了事大。
江淮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他怎么觉得,他好像是长胖了点?
以前他这么坐着的时候,肚子都是收进去的,不像现在这样,小腹微微突出来一块肉。
其实要不是仔细看的话,也没有多明显。
陆无祟目光都快转僵硬了,也始终不见江淮把衣服给穿上。
他索性自暴自弃,把视线转了回去。
然后就看见了江淮盯着自己的肚皮发呆。
陆无祟一顿。
……看上去挺软。
不止是肚子,江淮脸颊上也有不怎么明显的婴儿肥,平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是他低着头时,就比较明显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无祟倒是没觉得江淮胖。
甚至他在看着那一坨软绵绵的肉时,还产生了一种手痒痒的感觉。
想上手揉一揉。
不过他没能看多长时间,因为江淮已经把衣服给放了下去。
白天的庄园风景如画,尤其是处在夏天时,花草树木都是正旺盛的时候。
江淮躲在阴凉地,面前架着画板,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皆是一片美丽。
可是在这样美丽的地方。
他听到了些许蚊虫的声音。
陆无祟已经给他喷了花露水,把他浑身上下都弄的香喷喷的,还在他附近点了蚊香,其实蚊虫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江淮就是莫名的不舒服。
他很少有心情烦闷郁结到自己都纾解不了的时候,因为他想事情很简单。
能解决的,和不能解决的。
能解决的都被他给解决掉了,而不能解决的,会被他给抛之脑后,直接就不想了。
可是现在,明明他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略微的听到了蚊虫的声音,然后就烦躁起来了。
陆无祟就在他的身边,仰倒在一张躺椅上,戴着墨镜闭目养神。
江淮:好烦,为什么他能这么悠闲。
他的这个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点不可思议。
但毕竟江淮一直都很乖。
在陆无祟没招惹他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找陆无祟的茬儿。
所以他忍了下来。
可是,在忍到晚上时,他破功了。
起因是陆无祟往他的碗里夹了西蓝花。
江淮最讨厌的蔬菜就是西蓝花,人从小到大可能会变换许多次口味,可是他对西蓝花的厌恶却始终如一。
陆无祟居然给他夹这么难吃的东西!
而且以前他们吃饭,不是各吃各的吗?现在陆无祟怎么还记得给他夹菜了?
——生气之下的江淮,完全忘记了陆无祟和他表过白这件事。
给喜欢的人献殷勤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
就连陆总都不能免俗。
江淮吃了两口碗里的饭。
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西蓝花,整个人又是一阵火起。
其实他碗里,有不少绿油油的蔬菜,看得陆无祟大为惊奇。
这两天陆家的厨子也是叫苦不迭。
毕竟他们本身是做重口味菜的,青菜做的肯定没有肉菜好吃。
要是雇主没吃高兴,一不开心就把他们给解雇了,他们往哪说理去?
江淮不吃了,他停住嘴,把筷子举起来。
然后夹住那碍眼的西蓝花,重新放回了陆无祟的碗里。
陆无祟:……?
江淮身心舒畅。
陆无祟受宠若惊。
由于整张餐桌上都绿油油的,所以他其实根本没看清他刚刚给江淮夹过去的是什么菜。
江淮能给他夹菜,他的高兴程度可想而知。
他压下向上翘起的嘴角,对着江淮道:“其实不用给我夹,我自己吃也……”
江淮板着脸,奶呼呼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陆无祟:及时住嘴。
……什么情况?
江淮烦躁异常。
尤其是他在看见陆无祟时,总觉得陆无祟悠然自得的度假状态非常碍眼。
可,陆无祟什么都没干啊!
就连陆无祟,也注意到了他情绪不怎么对劲。
陆无祟并没有完全的放松警惕。
他的戒心还是一直在,但是,坏就坏在:他根本没有任何陪伴孕妇的经验,电视剧的观阅量比起江淮也没多到哪里去。
所以江淮在出现这些不对劲的症状时,陆无祟的疑心从心底一闪而逝,却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晚上吃完饭没多久,江淮再次打了一个花瓶。
庄园这边,用来装饰的花瓶,价格比起陆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毕竟是一个休闲娱乐用的场所,美观性也很重要,因此陆无祟当时想都没想,什么东西都是弄的最好的。
陆无祟上楼时,江淮正不知所措地盯着面前的碎片,还试图去捡。
“别动!”陆无祟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在江淮被吓一跳的表情中,陆无祟猛地上前,抓住了江淮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发现没事后,才松了口气,然后让管家带着人上来收拾。
江淮看起来魂儿都丢了。
陆无祟皱眉,“吓到了?”
江淮没说话。
陆无祟有些着急,捏住江淮的下巴,与他的眼神对视,在发现江淮的眼神有些呆滞后,心焦道:“乖恬恬,真吓到了?”
江淮怔愣地摇头。
他以为,他把花瓶给弄碎了,陆无祟肯定是要生气的。
可是现在,陆无祟没有任何生气的影子。
这让他心底积攒的火气也一扫而空了。
等管家带着人都走了,江淮才嗫喏道:“花瓶钱,我过段时间还给你……”
如今他接稿的费用正在随着他水平的进步而增长。
这个暑假多接几张,应该就能还清了。
陆无祟一顿。
原来江淮竟然是为了这个担心?
在他告诉江淮,自己喜欢他之后,江淮竟然还是急着和他划清界限?
他脸色阴沉了一下,半晌,才咬着牙说:“谁让你还了?”
江淮:……?
“我都没提呢,你倒是挺积极,”陆无祟阴阳怪气道,“要是这次几百万,你还能这么积极吗?”
江淮吓住了。
几百万!
陆无祟看他吓住的样子,就知道他当真了。
他心中涌上来股无奈,到底是没舍得继续说下去,颇为高傲地轻哼一声,然后松开了江淮的手。
江淮沉思片刻,忍痛道:“那……我也还给你。”
陆无祟一懵。
江淮肉疼到要死,但出于他自己的原则,还是道:“你说吧,几百万?”
陆无祟:磨牙中。
江淮继续道:“要是我实在还不起,卖给你我五年内所有的画行吗?哪怕我们离婚了也依旧生效,我的水平是在进步的,肯定一年比一年值钱,五年能画好多……”
“别说了,”陆无祟攥着的手都在颤抖,“再说下去,我给你涨价到几千万。”
江淮欲言又止,却还是闭上了嘴。
陆无祟气到模糊,“不用你还,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随便你砸,砸着出气都行,我现在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今晚别和我说话了。”
江淮:……半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为了几百万,他还是决定闭上嘴巴。
陆无祟还是气不过,“还有,想和我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江淮抿住嘴,尽力不和他顶嘴。
陆无祟气冲冲下楼了。
江淮这才松了口气。
他能感觉到,陆无祟刚刚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他不就提了一句离婚吗?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天天缠着陆无祟气他了啊。
江淮再次发动了他的智囊团。
——就是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
他疑惑问道:[我又惹陆无祟生气了,可是这次我没想惹他啊,他自己就生起气来了。]
听到有热闹可以看,珍姐和朱小艾窜的比谁都快。
珍姐率先道:[快,说来听听,我来为你答疑解惑。]
朱小艾附言:[快快。]
江淮打字比起正常说话要好点,不过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慢吞吞的。
他道:[就是,我又打碎了他一个花瓶。]
朱小艾:[哦豁,这次的多少钱?]
珍姐震惊:[什么叫做这次的?什么叫做‘又’?]
朱小艾:[意思就是,他上次打碎过一个,那次的好像是几十万,江淮辛辛苦苦攒了半年。]
江淮在这时,停顿了一下。
虽然表面上,他是为了这几十万攒了半年,但实际上——陆无祟好像根本没要这个钱?
江淮边打字,边在想这件事:[但是这次,我说要还给他钱,还把我未来五年的作品都抵了出去,可是他生气了……]
朱小艾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行,真行,陆总真有钱人,不是,真男人。]
江淮继续道:[我还说,等以后离婚,我也不会反悔耍赖,说五年就五年。]
朱小艾和珍姐一同语塞了。
一时之间,群里都寂静了下来。
江淮慢吞吞发完最后一条:[他让我死了这条心。]
朱小艾道:[……活该。]
江淮觉得,朱小艾最近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气鼓鼓地想把手机给放下,就在这时,朱小艾又发过来一条:[江小淮,其实你有时候可以学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被说这种话的人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江淮想了想。
好像……是有点?
可是在半年之前,陆无祟也确实是冲着他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要花瓶钱的、要协议结婚的,全都是陆无祟。
他也没多生气——现在却开始生气了。
那陆无祟今天,是不是比他还要生气?
群里寂静了下来。江淮和朱小艾都没有再说话了。
良久之后,珍姐发过来了条语音。
点开后,是一句:“我嗑到了!啊啊啊啊!”
江淮:“……”
比他反射弧还慢的人,出现了。
当天晚上,江淮和陆无祟睡觉时,确实一句话都没再说。
江淮也不敢再凑近陆无祟了,实在是被热怕了。
他觉得,陆无祟今晚应该也不会理他了。
结果没过多久,正在他闭眼准备睡觉时——
陆无祟贴上了他的后背。
江淮浑身一僵,在推开他和不推开之间反复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