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谢离身边有几个亲信在外充当眼线,一看不好,愣是冒着违背军令,丢掉性命的危险及时将谢离抢了出来,恐怕定州就真的没了。
谢离接管残余的兵士,又挨过了秦军三次攻城,损失惨重,天门关岌岌可危,定州危矣!
那朱从瑞自己也吓破了胆子,这些时日躲在营帐里醉生梦死,逃是不敢现在就逃,可打他也不知该怎么继续打,听天由命罢了。
谢离懒得理会他,到盼着他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再露头给自己找麻烦。
他已将军报再次递送京城,一为求援,二为粮草。
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运送粮草的货船触礁沉默,河道被堵,粮草一时难以运到,让他再坚持几日。
这段时日朱从瑞带来的粮饷被秦国细作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大军交战时期,饿着肚子肯定不行,但谢离已经把定州能够搜集的粮草都搜集了来,勉强能再支应个三五日,过了这几日,大军可就断了炊。
谢离自己也不确定这一战,他究竟能不能胜,但他能死,却不能退。
“将军!”
副将刘安猛地推开营房大门,谢离长身而起,都不必他再多言半句,就径直出来直奔北城门而去。
刚一走近,肃杀之气熊熊,谢离神色不变,大步跨上城头,就见城墙外乌压压一片人头,秦国士兵人人身穿甲胄,骑兵更是一人三马,人无声,马亦无声,显然都是正经的精锐。
谢离忍不住想,这个三皇子怎么就不死呢。
秦国夺嫡的斗争,半点不比他们大陈轻松,曾创下一年内死了三个成年皇子的‘奇迹’,这个三皇子就是夺嫡战争失败一方的一份子,可他失败了都愣是能跑到这边来另起炉灶,重整旗鼓。
谢离心中万分郁闷,要是这个三皇子能当上皇帝就好了,别来北疆,论领兵,训兵的才能,三皇子是各种翘楚,自从他来了,定州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
不过这样的人当了皇帝,那可就有乐子可看。
可惜啊,大秦的皇帝也不傻,知道他这三儿子是个什么成色,不可能把屁股底下的龙椅交给一个一根筋的倔强人去坐。
“姓谢的,你属缩头乌龟的是吧,孬种,呵,既然不敢跟我们大军铁骑打,那就乖乖大开城门,投降了我大秦,小爷看你个老小子长得不错,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我们家公主殿下也不介意,她老人家早就说过了,要收了你做面首,好让你在我大秦也能享一世富贵!”
谢离半点不恼怒,笑道:“面首就算了,听说你们那位公主眼似铜铃,胳膊能有大腿粗,到是不知是什么模样,不如你们把她送进城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要是真好,我就做主把她送去珍禽异兽园,让陛下他老人家也瞧瞧新鲜,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能给你们公主赐个天下第一珍惜禽兽的名号,岂不妙哉!”
“妈的,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城墙外,大秦军阵之中,一身材略瘦小,嗓门却极大的将军高声呼喊,猛地一摆手,身边一银甲小将策马而出,转瞬间拉弓搭箭。
嗖嗖嗖!
三支长箭竟直射而至,力道极大,破空声响亮,谢离没有反应过来,箭已到面门前,他身边副将猛地拉了他一把,他整个人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眼看着三支箭贴着头皮飞过去,竟刺入身后城墙板寸。
“哈哈哈哈!”
城下秦军纵声大笑,“谢离,吓尿了?腿软了?识相就赶紧开城门投降!老子赏你条命,留下来给我当狗!”
谢离腰椎一阵剧痛,听到城下咆哮,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目光扫过身边的兵士,心下一沉,目光猛地扫向副将刘安,刘安略一点头,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一把重弓,但以现在的距离,他前日还受了伤,其实没有把握。
可就算没有把握,他也必须有所举动,否则士气衰竭,不必秦国攻城,他们自己就……
刘安一搭弓,面色丝毫不变,心中却是狂跳,尚未松手,忽听城下一片惊呼,他一愣,猛地抬头,惊见自家城头上飞下去一道黑影。
那身影极快,也极重,势若雷霆,凌空出剑,剑光如羿射九日,剑光过去,只听先是一声惨叫,向城投射箭之人捂住喉咙,轰然倒下。
秦军大惊失色,将领更是骇然色变,猛地向后退去,整个阵型都乱了一乱,才齐齐举枪向这身影刺去。
“呵!”
朗笑一声,这人轻飘飘一踩枪尖,“多谢,不必送。”
随着话音,城下一片嘶叫声,前排十几匹战马连同马上骑兵悉数栽倒,显然这人一击的劲道竟是连绵不绝。
他凌空翻身,一脚踩了下城墙,三两下翻越了上去,把城下乱局抛在身后。
城上顿时阵阵欢呼声,自有擅长骂战的将士过去,把气急败坏的秦军一通好骂,士气登时与之前大为不同。
谢离此时才细看,为他夺回颜面的竟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多的年纪,剑眉星目,相貌好到不可思议。
他身上穿着定州军常见的黑色皮甲,头发略有些长,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谢将军。”
刘安连忙过来道:“将军,我还没来得及为您介绍,这位是林庄的……叶咴咴,叶少侠。乃是曼云贤侄的师兄。”
“叶少侠今日刚刚赶到,给我们送来了很多粮草。”
谢离顿时肃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已经为粮草的问题发愁好几日。
“原来是林庄少侠,我一直想亲自同林庄诸位少侠道谢,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天门关,定州府的支持。”
叶咴咴摇摇头:“庄主说过,家国危难之际,我辈能做得不多,可些许身外之物,若能给千里北疆的安稳带来些许帮助,我们林庄上下都能倍感欣慰。”
“这次河道被堵,我们的船过不来,只能走陆路,速度实在是慢了些,我带着师兄弟先押运了一批粮草过来,大约还能支应七八日,再过个七八天,我范师兄肯定能把河道疏通,道路一通,后继的粮饷一定能保证,还请将军放心。”
谢离只觉肩头的重压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不是他不去多想,而是他们和林庄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林庄对他们军中的帮助那已经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