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夫妇震惊地看着白相宁。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年女人说:“是我太想相宁眼花了吗, 我怎么看到他回来了?”
中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激动地说:“我也看到了,不是眼花, 相宁真的回来了!”
他们惊喜的同时又有点害怕,快速上前一步又止住。
中年女人一手放在心口, 一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他, “相宁,是因为我们给你办了冥婚, 你才回来的吗?你是不是来跟我们告别的?”
儿子死后,他们听说, 没结婚的人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游荡人间, 不能安息不能转世投胎。
他们两人, 一个是大学教授, 一个是公司高管,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学历人才,在儿子死之前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些的。
可儿子死后,他们的世界天崩地裂。
他们两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失独父母的痛苦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懂。
他们差一点就跟着走了。
只要能让儿子多好哪怕一点, 他们什么都愿意做,拼尽所有都可以。
于是, 就有了这一场冥婚。
中年妇女喜极而泣, 看来是真的, 他们真的为儿子做了一点事。
两人因为震惊和开心,没注意到白相宁眼神的异常。
“是啊, 是因为你们给我结冥婚, 我才回来的。”白相宁轻声呢喃。
接着, 他出其不意地欺身靠近, 一手卡在一人的脖子上,按进身后三米远的墙上。
动作猛烈地震掉了脸上的腐肉。
他贴脸靠近他们,面容狰狞,眼神愤恨,“你们为什么要带我来槐杨村!为什么要给我办冥婚!为什么!”
两人惊慌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们的儿子了。
他们的儿子,在他们夫妻两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精心教育下,从小乖巧懂事,成绩优异,高三直接保送名牌大学,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眼里的疯狂、仇恨吓到了他们。
“我们、我们……”中年女人大声说:“我们是为你好啊!”
“在我活着的时候你们控制我的人生还不够吗!为什么连我死了都不肯放过我!”白相宁吼得更加疯癫,眼睛猩红一片。
两人怔怔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两个奇怪的“人”。
其中一个穿着红嫁衣,嘴角沾满血的女孩,他们认识。
是接了他们红包,叫了他们爸妈,他们的儿媳妇。
另一个男人裸着上半身,脸上狰狞的刀疤交叠,仔细分辨,可以看清脸上有“白相宁”三个字。
两人茫然地看着他们。
他们儿子的名字不是刻在了儿媳妇脸上的吗。
接着,更让他们震惊的事发生了。
两个诡异的人笑着看向他们的儿子,前一秒还凶狠不已的儿子,条件反射性地朝他们跪下了,好像跪了千百次般的熟练。
两人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给儿子办冥婚,是为了让儿子在阴间有个家,不要做孤魂野鬼。
那个花钱娶进棺材的女人,在一系列操作下,应该一生一世侍奉他们的儿子才对。
为什么,他们的儿子跪下了?
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预设,让他们越想越慌。
刀疤男恶劣地笑着:“还想让你们儿子投胎传宗接代呢?”
“不能了啊,你们敢在我下面刻他的名字,我就敢无数次砸烂他下面。”
夫妻两人不敢置信,“不、不……”
另一个新娘在月光下发出阴凄的咯咯笑声,“他的心脏还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味道怎么样呢?”
两个“新娘”笑着走向夫妻两人,白相宁跪在旁边又哭又笑,崩溃疯癫。
槐杨村教堂。
今晚这里坐了很多人,有槐杨村本地人,也有从外地偷偷赶来,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他们眼角眉梢挂着奇异的兴奋,不少人激动地抖着腿。
他们聚在这里要看一场让他们血液沸腾,颅内高|潮的血腥盛宴。
一身白大褂的伴娘站在教堂中间,祭台后面,向大家优雅鞠躬,“欢迎大家的到来。”
“上次的布偶狗深受大家喜欢,那么,今天我们做一个什么呢?”
一只小山羊被抱上祭台,那只小山羊刚出生不久,有一身柔软的羊毛,羊角还没长出来。
接着,是一只翠绿眼睛的银渐层。
“按照惯例,这两只小家伙来自不同世界。它们一个是槐杨村本地的小山羊,一个是由32号陈女士带来的小公主。”
涂了一层深红指甲油的手指,抬起瑟瑟发抖小猫咪的下巴,“这双翠绿色的眼睛很好看,用来做什么好呢?”
台下响起兴奋的躁动声。
他们紧紧盯着祭台上的两只动物,和手拿手术刀的美丽女子,没有人注意到教堂门口出现了两个怪异的小兽人。
他们一个羊脸人身,一个人脸狗身,灯光下没有一点影子。
安安静静地看向祭台上的两只动物和那个女人。
当手术刀割断了那只小山羊的脖子时,那个羊脸人身的小鬼畜忽地冲向了伴娘。
他尖锐的羊角直接刺穿伴娘的脖颈,小马达一样的脑袋迅猛左右摇摆,伴娘被他穿透脖子左右摇摆两圈,脑袋砰然落地。
教堂里响起惊恐的尖叫,但躁乱只持续了一分钟,看到那个小兽人把小山羊的脑袋抱起来时,四散逃窜的人莫名地,有点疯狂地,停住了脚步。
有人甚至安坐了下来,睁大浑浊的眼睛,期待又害怕地盯着他。
小兽人看了看祭台上的工具,抱着羊脑袋放到新娘脖子上。
另一个小兽人过来帮他。
两个人用线把小山羊的脑袋,缝到了伴娘的脖子上。
稚嫩的小手和狗爪不够灵巧,歪粗的针脚,乱穿乱扯地将羊脸和人身连在了一起。
礼堂的人看着那个粗大的缝合线,睁着眼的羊脸,以及抽动的身体,大口喘着气,眼里冒着兴奋的光。
两个小兽人转头看向他们。
等他们回过神,教堂门口、窗边已经密密麻麻来了好多小兽人,以及身体胡乱组合的死去的动物。
他们冰凉没有感情,又稚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教堂里的人,惊恐终于压过兴奋,脸上身上冒出层层冷汗。
它们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在同一秒钟,全部一起扑向他们。
教堂里惨叫痛呼声阵阵时,一个孕鬼走到祭台后,那个羊脸伴娘身边。
祭台上银渐层小猫早就躲到了角落里,那个被伴娘割下脑袋的小山羊的身体还在。
孕鬼抱起来山羊的无头身体,拿着手术刀蹲在伴娘身体旁,剖开了她的腹部,把小山羊放进去,又仔细地把肚子缝好,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肚子,咯咯笑了起来。
伴娘掉落的脑袋正对向他,睁大的眼睛里还存留着死前的惊恐。
另外有几个孕鬼走进了槐杨村医院。
那个被家暴的男鬼,走进了王家老家的门。
很多像他一样的鬼都走进了自家门。
槐杨村在做这种阴间生意时,接触的全是有钱人和封建迷信的人,渐渐的,有人就信这是好事,能旺族,开始给家里人办冥婚。
此时,家里都迎来了成双结对的“亲人”。
几个玩家从里世界出来时,看到一个个鬼各奔心里怨结所在。
深夜的槐杨村笼罩着死亡的气息,绝望惊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血腥气越来越浓郁,随着夜风飞上夜空,几乎要将那一轮银月染红。
他们在屠宰场门口看到了那个红嫁衣女郎。
这次她在动。
槐杨村的月亮在慢慢被血浸透,光线逐渐变红变黯,月下的槐杨村阴暗漆黑。
有一只庞大的长发黑狗鬼影,边叫边在红嫁衣新娘前面给她开路。
红嫁衣新娘在槐塘村的主路上,听着周围的惨叫哭嚎声慢慢地走,一小步一小步,僵硬无比。
那个黑色大狗时不时会回头看她一眼,硕大的狗尾巴轻轻摇摆,为她扫开路上所有障碍物,碎石、肢体、人、鬼,所有。
它拳头大的眼睛特备明亮,照亮了红嫁衣新娘前面的路。
当它回头时,眼里黄色调的光完全笼罩住新娘。
小猪宁宿微呆地看着这一幕,想到了某个夜晚,小奶狗给怕黑的小女孩开路时的光景,他低头哼唧了一声。
祝双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难过,“可是,新娘就是黑狗啊。”
慢慢走的红嫁衣新娘,那一袭红盖头下,是一个双眼浸满血泪,破碎的黑狗头。
这个红盖头比常见的长很多,密不见光地盖着头,不愿意被人掀开。
看起来就是正常的红嫁衣新娘。
不知道在骗谁。
祝双双眨了眨眼,“它放不开她,和她合成了她,躲在那一顶红盖头下。”
宁宿哼唧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小孩,小孩依然在目不转请地看着他。
小猪伸出白□□粉的猪脚,在他额头上的裂纹上摸了摸,小孩深浅不一的眼睛里亮起完整的星光。
陈天没有祝双双这么多愁善感,他关注的是,“系统还没通知我们通关。”
“我们已经说了黑狗雪球是鬼主。”陈天问:“除了他,谁还能是鬼主?”
他们正站在屠宰场门外不远处,一回头就能看到屠夫正依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远走的红嫁衣新娘。
在四个玩家都盯着屠夫时,小猪从苏往生怀里跳了下来。
小孩自然跟着他跳下去。
宁宿发出一声小猪的哼唧声,引来四人的注意。
他的猪脚在小孩只有一半的影子上拍了拍,又指向小孩两个颜色不一样的眼睛,以及两边略有不同的半张脸。
小猪脚在小孩中间比划划开一道。
他比量第一遍没人懂,直到第二次,小猪脚又落在小孩只有一半的影子上。
苏往生顺着他的比划喃喃道:“影子只有一半,一半,半人半鬼……”
小猪脚指向两只深浅不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