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饭时, 宁宿明显感觉到气氛和昨天早上又不一样了。
昨天五楼和六楼不说话,还有四楼做粘合剂,今天最沉默的就是四楼。
宁宿坐下后, 师天姝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问他:“昨晚睡的好吗?”
宁宿点头,“睡得很好。”
体力都补充回来了。
师天姝:“嗯, 那就好。”
两人简短对话后,开始吃早饭, 餐厅唯二没受一点影响的人。
吃完饭后, 四楼五个玩家回四楼加固门窗。
经过昨晚, 他们再也不敢大意, 尽一切可能, 把四楼所有出入口都结结实实加固。
其实, 即便如此,好几个人心里也很慌,态度悲观。
师天姝和蛊婆都是基地里鼎鼎有名的游戏高手。
师天姝那个刷本狂魔,不知道有多少千奇百怪的技能武器。
蛊婆那些不同功效的蛊虫也远非这些木板可比。
最后, 那些怪物小孩可能还是会冲进四楼。
在这种低迷的气氛中,忽然有人问宁宿:“你和师天姝关系很好?这种时候还和她说话, 你怎么想的?”
说话的是一个叫班钟的男玩家。
两夜过后, 四楼就剩下五个玩家, 分别是宁宿、祝双双、季明瑞、孟江和这个叫班钟的玩家。
他的语气很冲,很容易就能get到他这质问背后的意思。
“班钟, 你没必要这样。”祝双双说:“这又不是助人为乐的现实世界,是要随时保命的恐怖游戏, 我们又没投靠她们, 也没向她们求助, 她们这么做无可厚非。”
班钟声音猛地提高:“你现在还替她说话,对哦,她也挺欣赏你的,你们俩怎么不一起直接搬去六楼啊!”
宁宿:“还有这种好事?”
“……”
气氛忽然沉默了几秒。
宁宿认真地,“真的可以搬吗?。”
季明瑞说:“别胡说,我们现在一个人都不能少,一定要拧成一条绳。”
五个人就已经很难了,宁宿和祝双双走了,他们还玩什么。
他们俩一个是一直稳定军心的人,一个人至少有个人偶道具,能出一份力。
班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脸色难看,颓丧地靠在墙上。
墙上还有前天晚上孙星的碎肉,就是在这里林悦炸成血雾。
湿白的怪物小孩从402走出来那一刻,摧毁刚萌生希望之苗的灭顶恐怖和绝望。
这所有一切,撞击着他的大脑和理智。
“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其实内心深处是在害怕,师天姝比较喜欢的这俩人会离开。
而他们这些没用的玩家,将成为被抛弃的试验品。
班钟说:“抱歉,是我的恐惧和懦弱催生了不当言论。”
宁宿“唔”了一声。
祝双双缓和了语气,温声跟他说:“我理解,班钟,没事的,我们一起,一定可以度过去的。”
班钟点头,颓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看向祝双双时有些不好意思。
刚满20岁的女生,此时六岁更是一身娇小姐的气质,却在这种时候比他一个大男人还坚强,反过来安抚他。
她脸上沾了一抹灰,不减笑容的明媚。
“我们继续吧!”
“嗯!”
在五楼六楼玩家在花园和泳池陪鬼朋友悠闲玩耍时,四楼的玩家正忙着封窗固门。
他们偶尔会下来找些材料,城堡花园、后院,几个六岁的孩子,没放过一切可用的东西,宁宿还带着鬼生和血娃娃去厨房搬了一桶桶各种油和面。
祝双双和班钟从花园经过时,五六楼的几个正轻松玩乐的玩家,心理上生出一种畸形的优越感,他们高高在上地看着四楼几个低等级玩家。
“没用的,你们觉得你们比师社长厉害,还是努力就能赢过蛊婆大人?”
“你们这样折腾,还不如每晚贡献一个鬼朋友。”
班钟硬着头皮搬铁桶,祝双双转头对他们说:“你们能不能长长脑子?”
那人刚要说话,见师天姝从门口出来,笑着对祝双双他们说:“加油。”
祝双双点头,“嗯,我们在尝试各种办法。”
师天姝微点头,转头看向那两个男玩家,嘴角笑容意味不明。
两个男孩立即站直身体,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狗眼看人低。”上了楼梯后,班钟咬牙说。
祝双双说:“别气,总会轮到他们的,我觉得师天姝和蛊婆没那么傻,如果我们四楼都死了,就轮到他们了。”
班钟“嗯”了一声。
他们从城堡各处找来木材和铁皮,大力王孟江把它们碾平,宁宿拿着小刷子蹲在他旁边,偶尔刷上一层油乎乎的东西。
“你刷油干嘛?”不用宁宿回答,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哦,这样比较滑溜,怪物小孩就趴不住滑下去了。”
宁宿“唔”了一声。
他们用这些东西把拱形窗封住好几层。
季明瑞说:“我建议我们把走廊当成安全中心,到时候让鬼朋友们在待在走廊,这样,房间又成了一层防护。”
大家都明白季明瑞的意思。
昨晚怪物小孩已经从402的窗户进房了,房间只有窗户那一层防护已经很不安全。
把鬼朋友全部转到走廊中,他们守在拱形窗前,怪物小孩要是想毁掉鬼朋友,就得经过房间的窗户、房间和房门,这对怪物小孩来说,相当于多了好几层障碍,对鬼朋友来说,就是多了一层防护。
“这个建议好,那我们接下来再把每一个房间的窗户和门加固一遍。”
四楼所有房间,不管还有没有人住都得加固,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等五个小孩完成,天已经快黑了。
班钟和季明瑞一起带了晚饭上来,他们在四楼一边吃一边准备。
宁宿和祝双双把鬼朋友聚集到走廊里。
他们在拱形窗前不远处,铺了一张柔软的毛毯,把五个鬼朋友都放了上去。
今天一整天跟着他们跑来跑去的鬼朋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天稍微一黑,他们就变得很不安。
昨晚受到惊吓的纸扎人皱皱巴巴的缩在毛毯一角。
祝双双犹豫了一下,艰难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怕。”
纸扎人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是墨汁点的,墨汁早已干,那双眼睛本是粗糙干裂有些恐怖的样子,此时那干墨好像重湿了一点,像刚画出来时候那样。
祝双双笑着安抚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叫你,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她摸着他粗糙的纸,说:“叫吱吱怎么样?”
纸扎人看着祝双双,“吱呀”一声。
纸扎人是看着就脆弱,别说是怪物小孩,他那纸皮肤随便一个小孩都能戳破的样子,看起来胆小点也正常。
但有一个好像比他还胆小的。
天一黑血娃娃又要哭了,血泪蒙蒙的。
没事,显然鬼生已经很有应对经验了。
他立即拿来小红花襁褓把血娃娃裹起来,当然很有安全感的陪伴玩具骷髅头不能少,还有一奶瓶血放在一边,害怕了随时补充能量。
“……”
这诡异的画面,让其他几个玩家心里发毛。
他们又看向宁宿。
宁宿手里正拿着一串小灯泡向骷髅头里放。
做窗门加固防护这一个白天,他们从城堡各处搬来各种工具器材,走廊里各种东西都有,打眼一看,像个垃圾回收站。
宁宿就蹲在那里,利用这些东西和骷髅头做成了两个小夜灯,挂在鬼朋友所在的地毯两边的墙上。
走廊里吊灯上的小蜡烛照亮功能不太行,走廊光线黯淡,给人一种不安感。
这两个骷髅夜灯挂上后,给鬼朋友们照亮了一方暖黄的小天地。
但这夜灯实在阴间,骷髅头单放着就阴森森的,更何况又它们“嘴”里、“眼睛”里、“耳朵”里发出幽幽的光。
五个鬼朋友不这么认为,瑟瑟不安的他们舒展了很多,抬头看看“漂亮”的小夜灯,再看看宁宿,眼睛里有种“亮晶晶”的感觉。
而宁宿已经蹲在他的血娃娃面前,拿起小刷子又开始捯饬什么了。
鬼生就在他旁边给血娃娃喂血。
“……”
405这一家画风就很清奇。
但也因这种脱离于恐怖紧张的清奇画风,让其他玩家没那么紧绷了。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五个鬼朋友正坐在柔软的毛毯上看着他们。
宁宿的血娃娃,祝双双的纸扎人,季明瑞的年画娃娃,孟江的木乃伊小人,班钟的绿泥人。
他们长相诡异,不带影子,每一张脸突然出现都能成为电影里的经典恐怖镜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们都不觉得这些鬼朋友有那么渗人了,看着他们依赖的眼神,心里或多或少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慨。
这种诡异的温馨感没有持续多久。
“妈妈的肚子好温暖,想要扯到地狱陪伴。”
“我死的时候,它在颤,可是对我的眷恋?”
即使门窗密密地封了一层又一层,那稚嫩阴凉的声音依然传了进来。
四楼的鬼朋友们各种脸皮顿时绷紧,嘴巴一张就要哭出来。
祝双双走向窗户前,对鬼生说:“鬼生,如果你有余力,能不能护一下吱吱?”
鬼生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纸扎人,“嗯!”
祝双双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谢谢。”
所有窗户和门都被死死封住,连一丝观看的缝隙都没有,他们什么都看不到,等待时,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看不到有时候并不一定会降低恐惧,反而会加深。
灰黑色城堡上,一轮惨白的弯月布下白漆漆的月光。
城堡顶上那个被穿破的胎儿白雕像,皱眉紧闭双眼张开嘴巴,似乎是发出一道无声的痛苦的哭喊。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怪物小孩,从灰雾中出现,开始从各处向城堡上爬。
正对着那轮弯月的方向,在密不透风的昏黄走廊里,五个男孩女孩站在拱形窗前,嗅着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腥冷气息,绷直身体竖起耳朵。
湿润的手脚在墙上爬的细微“啪叽”声越来越明显,窸窸窣窣地说明他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嘭嘭嘭!”
忽然之间,猛烈地拍击声响起。
四楼的拱形窗是最低最先到达,也是他们最熟悉的。
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这里,来毁掉今晚的鬼朋友。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拍门和撞击的力度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