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了一会儿,十分果断地拿起勺子,毫不留情的破坏了蛋糕精美的外表,将它放进嘴里。
甜腻而恰到好处的松软与香甜在舌尖绽开,顾绮不得不承认,她起码在心中给这位光明神加了0.1的好感度。
自从来到神界之后她就没吃过人类的食物了,最好的待遇也就是神树的花朵,虽然神界的食物更纯净、蕴含的能量更高级,但味道简直不忍直视,以至于一块小蛋糕都让人觉得感动。
先把几块小蛋糕都尝了个遍,顾绮才有些满足地放下勺子,擦拭过唇角,她挺直背脊、姿态端正地坐在光明神对面,语气温和而平静询问:“您召唤我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邀请我的眷者享用一顿可口的下午茶而已。”
祂语气仁爱地叙述,但显然只是客套话。
顾绮静静看了祂一会儿,点点头:“谢谢您的款待,我已经享用完了,麻烦您送我回去吧,要是我主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既然光明要体现祂的宽容与广阔,那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神明温和的目光凝固了一秒,才有些轻笑着说:“我的孩子,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谁才能真正庇佑你吗?”
“我很好奇。”
顾绮无视祂的示好,并冷静询问祂:“您为什么对眷顾我这件事这么执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眷者,应该无法给您带来多大的帮助吧?”
“你太小看自己了。”
光明依然动作优雅地抿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祂身躯后仰,骨节完美而白皙的指尖交握在桌面,目光带着笑意凝视顾绮。
“你拥有搅动人心的力量。”
“所以您希望我成为您的执政官,为您搅动神界的平静?”
刚说完顾绮又自己反驳道:“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您之前就不会阻止黑暗与风暴的矛盾,您究竟想让我为您做什么?”
“人类中信仰我的信徒最多,而在所有智慧生命中,信仰光明的信徒也是最多的,我的孩子,我曾说过光明的诞生是必然,也是无法避免的过程,你觉得我的话都是谎言吗?”
光明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起之前曾经说过的话题。
顾绮微微皱眉,没有开口。
光明神一直都称自己做的一切是为了庇佑祂的‘孩子’,祂与其他神明不同,祂更像圣典中的救世主,祂对所有眷者也是最仁慈与宽容的,得罪了其他神明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但很少听说过有谁因为触怒光明而丧命。
顾绮不得不承认,祂确实与其他神明不同,可要说完全相信,那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祂此时提起这件事,难道想依靠这个说服她?
也许看出了她的疑惑,光明神微笑着解释:“我并不对你隐瞒我想统一神界的决心,你认为风暴、嫉妒、甚至是黑暗,祂们称得上真正的救世主吗?”
祂轻轻叹息,语调无比温和,却显露出深沉的冷酷来。
“我从黑暗中诞生,幼小时曾游历过智慧生命世界,我见到了太多残酷,失去孩子的父母、孤苦无依的婴儿、因战争而流离失所、因触怒神明被灭族、或是不得已献上自己的族人,黑暗中有太多死亡与痛苦,他们的灵魂在寂静中嚎叫,无法去往神的天国,因为对神明而言,蝼蚁的灵魂连充当花圃的土壤都嫌肮脏。”
祂用平静语气说出了一段让顾绮感到十分诧异的话。
这些描叙没有什么问题,顾绮没有经历过太多这个世界神界之下的生活,但也可以从一些细节方面感受到神明世界的残酷,神统治下的智慧生命确实经历着残酷的冷漠。可这种话从一位神明、还是一位主神口中说出,就显得尤为怪异。
“基于此,我创造光明,给予那些挣扎在黑暗中痛苦的灵魂一些救赎,阿丽黛,我与你信仰的那些‘父神’都不同,我从未背叛过黑暗,只是这个世界需要光明,而你的目光告诉我,你与那些虔诚信仰的眷者都不同,也许你与我有同样的目标,有这个资格成为光明的执政官。”
神明语气温和而缓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完整。
顾绮则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不得不说,光明确实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祂这段话比起之前许诺的好处更能说服她。
当然,顾绮只是觉得祂对于某些事情的描叙很准确,至于成为祂的执政官这一点······一片云只有漂泊的时候才能自由自在,当它落下,它就只能变成雨滴渗透进泥土里,最后变成植物的养分。
沉默过后,顾绮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您的伟大令我称赞,也许您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不过很可惜,我信仰嫉妒,无法背弃祂成为您的执政官。”
可以合作或者交易,但完全属于光明是不可能的。
与一个聪明的神明说话的好处就是她明明说了拒绝的话,这位主神却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祂略带遗憾感叹道:“你果然信仰虔诚,阿丽黛,光明会庇佑你。”
“多谢您的宽容。”
顾绮起身行了一礼,觉得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她环顾了一眼四周雪白明亮的殿宇,友善道:“时间不早了,我下次再来拜访您,愿光明与神界永存。”
“不必这么着急,我的孩子。”
说完了正事,光明神的面容似乎更加温和了一些,语气也显得随意许多,祂依然端坐在顾绮对面,似乎是无意中说起:“听说你窥探嫉妒的神躯,还曾闯进过祂的浴池?”
“咳咳咳——”
顾绮被祂突如其来的描叙给呛了一下,她微微抿唇,掩盖脸色的微红,才端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这样的事,您听谁说的?这是在造谣,在诋毁我。”
“是吗?那真是可惜,看来你不需要我的帮助。”
祂抬起手收起桌上还在升腾着热气的茶杯,只留下几个顾绮刚刚品尝过但没吃完的小蛋糕,并十分随和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人类的欲-望来自本能,我的孩子,人永远无法压抑自己的本能,毕竟嫉妒的外貌符合人类的审美。”
顾绮静静看了祂一会儿,突然又坐下,她身躯微微前倾,将手摆在桌上,略显试探道:“光明大人,您是不是还有其他隐秘的权柄?”
她闯进嫉妒的浴池里这件事可不是什么人人都知道的秘密,除了明尔顿和嫉妒神本人,还有谁能知道?明尔顿怎么会把这种事说给别人听呢?光明必然是从某些隐秘途径了解的。
可神明对于她的试探却显得非常容从容与豁达,祂微微抬手,一本巨大的书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摆在顾绮面前。
书籍的书封是金属的,还雕刻着无数精美花纹,显现出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神赐之物。
而书籍上的字体似乎是古文字,顾绮勉强能辨认,大约是四个字,写着《秘密之书》。
神明示意她打开这本书籍,并大方道:“一些不太涉及主神隐秘的事,你可以通过这本书籍查询到。”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顾绮想了想,翻开书扉,里面只有一张空白页,散发着微微白光。
她考虑了一下,试探地提问:“神树会结果子吗?”
白色的书页光芒微微上涌了一些,大约三秒之后,上面浮现出一些文字,还附带了一张虚幻立体的浅红色果子图片。
——神树之果,具有神奇功效,凝聚神树一部分规则之力。
顾绮目光微亮,又继续询问:“神树拥有哪些权柄?”
——友善、窥秘、涅槃、植物之源。
这和顾绮想象中很像。
连这种隐秘也能查询,顾绮顿时对这本书充满了好奇,她十分有兴致地继续询问:“光明真的是黑暗的长子吗?”
“咳。”
坐在她对面的主神轻咳了一声,手动帮她合上了这本金属书籍,并微笑道:“我的孩子,过分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顾绮只好略带遗憾地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意图。
这本书的功能和嫉妒的‘司时’有些像,但也只是有些像,毕竟它的主要功能是查询,并且不能涉及与主神相关的隐秘,而嫉妒的权柄是通过对时光的窥探,祂能看到过去或者未来的短暂瞬间,这两者之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当然,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件神明等级的宝贝。
至少她在风暴神殿的库房里没翻到过这种东西。
下意识抓住这本书籍的金属边缘,顾绮突然扬起热烈的笑容,带着些许甜美与乖巧起身走到光明神身边,她十分罕见地对这位神明露出讨好笑容。
“光明大人,您全知全能,这本书好像对您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光明目光温和,但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祂十分明了地询问:“你想要?”
“嗯嗯。”
顾绮死死拽着书籍的金属边框,显然不想松手让它飞走。
于是主神扫过她的动作,在她甜美与乖巧的笑容中也回以她一个温柔目光。
祂唇角弯起,神情和蔼,声音显得悦耳又磁性。
光明神将指尖轻轻搭在《秘密之书》精美的书封上,祂笑容愉悦地注视顾绮:“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