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没有丝毫慌张, 她甚至露出愉快笑容，提起点缀着繁星的裙角，走到神明身边转了一圈, 才开心道：“风暴大人, 您为我准备的衣物很合身呢。”
风暴神唇角微动，大约想说些什么, 神明凝视了她一会儿, 声音冷漠而平淡：“这是格尔特准备的。”
顾绮也不戳穿, 依然露出愉快笑容：“感谢您。”
神明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略微沉默, 祂第二次强调：“这确实是格尔特准备的，我从不关注这些小事。”
“好的。”
反正无论祂怎么说, 这个小眷者似乎都已经认定这是神明心意, 并为此感到愉快而满足。
风暴神在第三次沉默之后, 终于放弃了这个话题, 祂的表情变得略显严肃：“阿丽黛，没有我的准许, 谁让你来到这里？”
正在开心的小眷者似乎有些愣住, 她目光茫然而无辜，带着有些无措的水光：“不、不可以吗？”
注意到主神的冷淡，她低下头，咬了咬唇角，刚刚的愉快突然退却, 顾绮声音低沉地解释：“对不起, 我在嫉妒的神殿一直是这样, 我以为您也准许我······对不起, 请您惩戒。”
她提起嫉妒, 风暴显然无法再说惩戒的事，更何况虽然失礼，也不至于要到惩戒的地步，祂之前连主神权柄都愿意分享，对于这位眷者自然也是宠爱的。
不过祂再次为嫉妒的做法而略显诧异，那根本不像对待一个眷者，可嫉妒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喜爱阿丽黛？
片刻的沉静之后，主神的声音显得平和了一些：“好了，我宽恕你。”
“谢谢您。”
少女低着头，声音很轻，大约因为主神的质问，看得出已经无法回到之前的愉快。
风暴微微皱眉，在稍许静默后开口：“我准许你来到这里尝试格尔特为你准备的衣物，不过······”主神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微暗了一些，并带着教导的语气说：“不准在我的床上打滚。”
祂一回到寝殿就感知到了某位眷者的气息，并且第一眼看到了卷曲的床单和被子，显然被人在上面滚了好几圈，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褶皱。
与嫉妒的随性不同，风暴偏爱整齐，祂的床单一定要整整齐齐的铺好，衣物与饰品都要摆放整齐，而这也是格尔特每天都需要重点打理的地方。
执政官每一天都会仔细打扫神明的寝殿，各个角落，哪怕不会有灰尘，哪怕神明可能根本没有休息过。
总之这一点很讲究，跟嫉妒不同。
顾绮有些敷衍地点点头，并带着某种艳羡和渴望道：“您的床真软，睡起来很舒服呢。”
风暴神大概听懂了她的某些暗示，这位主神静默了几秒才对她说：“克制也是一种能力，阿丽黛，你应该锻炼自己的能力。”
祂的话让眷者渴望的表情有些哭丧起来，少女叹着气低低地应答祂：“是，我会学着克制。”
但她说完之后很快又偷偷窥探了神明一眼，以更低的声音小声嘟囔：“可您明明应允了我的，和嫉妒不一样，而且我是一个人类，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人类是一个充满欲-望的种族。”
风暴俊美稍显冷淡的面容一凝，突然觉得自己当时的应允有些冲动了。
祂低估了阿丽黛的韧性与执着，还有她的胆量。
但神明无法反悔，祂只能尽量去适应眷者偶尔的出格，只要不触及祂的底线。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容易引发某些问题，于是少女很快又抬起头，以好奇目光注视主神，并询问道：“您去寻找其他大人了吗？”
她还记得风暴离开之前说过的话，也因此她才会邀请阿瑞斯做出一些举动。
风暴大概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很快就告诉她：“我去寻找了黑暗。”
“那祂答应了吗？”
少女眼中的好奇更深了一些。
风暴没有立刻回答她，而反而凝望了她一会儿，才略显深沉回答她：“阿丽黛，嫉妒依然对你有无法抑制的影响，身为我的孩子，你可以不用参与神战，待在神殿就好。”
毕竟神明影响是很难清除的，风暴并不是担心她突然又想回到嫉妒的怀抱，而是担心嫉妒通过这种影响对她施加影响，而祂与黑暗的联合大多隐秘。
顾绮只稍微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祂的意思。
倒不是风暴防着她叛变，主要是嫉妒神的司时权柄可以穿透时间窥探一些隐秘，从她身上窥探总比从风暴身上窥探容易得多。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并乖巧道：“我明白了，您放心，我尽量不接触祂。”
说完了这件事，她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再次牵起裙角转了一圈，然后愉快地询问主神：“您觉得好看吗？”
说实话，风暴从来没回答过这种问题，不过考虑到祂现在也是一个有‘孩子’的主神了，因此神明在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尽量用一个‘父神’的心态去看待，并略显不适地夸赞了一句：“还可以。”
祂的评价让眷者更加开心了，她甚至有些失礼并兴奋地跑到了其他衣物旁边，挑选了好几套出来，每一套都换了一下，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一套最喜欢的穿在身上。
那种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突然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一样快乐。
风暴静静看了一会儿，不太理解这种快乐，但很快祂就看到小眷者走到祂身边，并殷切询问：“风暴大人，我看到那边有很多您的神袍，也是格尔特准备的吗？您为什么不换呢？”
风暴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意想不到，祂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神明生命漫长，间隔太短暂了。”
祂的话有些拗口，顾绮想了一会儿才理解。
不是风暴每天穿一样的神袍，而是因为神明的生命太漫长，所以祂们的很多事情间隔也就漫长起来，比如一个人类不可能一分钟换一套衣服。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关注这个问题，只是赞美道：“感谢您的宽容，我很喜欢您的神殿，嫉妒的神殿就没有这些东西。”
风暴注意到，她总之会不自觉提起嫉妒神，并与风暴神殿对比，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短时间无法改变，神明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静默之后，风暴提醒她：“好了，阿丽黛，你先退下。”
“好的。”
顾绮点点头，刚迈开脚步，突然目光一顿，深深打量了祂一眼，又冲到悬浮着的衣架前，认真挑选了一套新的神袍换上，而明明在这之前她已经选好了喜欢的。
风暴有些无法理解她的举动，只好都归结于小女孩的某些爱好，祂没有计较。
只是少女在离开时显得很开心了，并低声嘟囔了一句：“很配。”
风暴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倒是顾绮在离开神明的寝殿之后，于路上碰见了格尔特。
这位后知后觉的执政官皱着眉头语气不太好地质问：“阿丽黛，你是不是闯进了主的寝殿？”
顾绮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突然一顿，在她身上扫视了一眼，然后惊讶道：“你这件衣服和主的神袍怎么这么像？”
款式确实有些相似。
顾绮慢条斯理地摸了摸绣着繁星的袖口，微笑着回答他：“执政官大人，这不是你亲自准备的吗？”
格尔特唇角微动，有些语塞，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我只是因主的神谕，为祂的孩子准备一些日常用品，那是之前的事了。”
风暴确实对祂提过一句，就在祂宣布风暴之子的当天，而那一天，正是顾绮拒绝光明的恩赐，向祂宣誓忠诚的一天，主神是带着些许触动做出的决定，祂也许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但格尔特身为执政官却无法当做玩笑，他认真地准备了一些东西，可惜后来顾绮就离开了风暴神殿，无缘享受这些。
再之后她回到风暴神殿，格尔特也忘记和她提起这些事了。
“可主说这件事完全是你的决定，与祂无关，我还以为执政官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原来是因为神谕？”
面对少女的诉说和微笑，格尔特目光呆了一瞬，然后他迅速反应过来，并表情平稳地告诉她：“这件事确实是我决定，你毕竟要成为主的孩子，总要体面些，与我主无关。”
一个好的执政官就该时刻拥护主神说的每一句话，哪怕事先他并不知道。
顾绮也不戳穿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牵起裙角向他行了一礼。
“多谢您的照顾。”
在格尔特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目光中，她优雅离去。
穿着与风暴神十分‘相配’的新裙子，顾绮在神殿里游荡了几圈，收获了许多赞叹目光，然后又去找了图塔斯和塞利尔这两个‘大冤种’熟人。
短时间的再次相见显然让两位神仆心惊胆战，他们觉得从阿丽黛口中说不出什么好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顾绮一开口就是惊天霹雳。
“看到我身上了裙子了吗？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图塔斯和塞利尔本来关系一般，但这段时间因为某些‘特殊友谊’熟悉了很多，听见顾绮的询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塞利尔十分谨慎地称赞了一句：“阿丽黛大人，您的裙子十分美丽。”
反而图塔斯在沉默之后突然小声说：“这是、是主赐予的吗？”
他觉得有些眼熟。
顾绮抛给他一个赞赏目光，并大方承认：“没错，这是主的赐予，是不是和祂身上那件很像？像这样的衣物还有很多，风暴大人在祂的寝殿里为我单独开辟了一个衣帽间。”
两位神仆露出震惊而羡慕的目光，但随后就紧紧盯着顾绮，因为他们都很明白，阿丽黛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就算炫耀也用不着单独找到他们两个这样交谈。
“我和风暴大人的亲密关系你们都看到了，未来说不定我会成为风暴神殿的神后，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前置描叙听起来就令人惊心，可两位神仆不敢拒绝，塞利尔更是苦着脸询问：“您能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你们在‘不经意间’透露给别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不止风暴神殿，你们在其他神殿应该也有一些认识的人吧，可以都透露一下。”
“透露消息？”